從她由鎮定瞬間轉為吃驚的表情中,饒瑞琦可以確定她記得他。
如果他沒記錯,他應該從以前就避著她,自從爸灌輸他娶蟻君為妻的思想之後,他便開始躲避有關她的一切,甚至不惜離家住宿、遠赴美國……為的就是減少與她踫面的機會。
念蟻君勉強地笑著,一旦心事被看穿,她就很難落落大方起來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
「綠紋沒有告訴我。」
「沒必要。」
念蟻君有點難接口,因為饒瑞琦的話太冷淡,感覺很傷人。
「你變得不少。」
「會嗎?」
念蟻君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改變,反而是他變了,而且他的改變不小,與小期的轉變有點相似……但,她沒說什麼。
「看你剛才驚訝的表情,似乎不知道今天赴約的人是我?」
她坦白地點點頭,「我的確不知道,也完全投想到會是你,甚至還猜測大半天,直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
他冷然地問︰「為什麼不敢相信?」
「因為……我們已經將近二十年沒見過面了。」是啊!他們已經有二十年沒見過面了,所以乍見時的震撼才不小。
「二十年沒見過面,你竟然還能認出我,真不簡單!」這幾句話,是贊賞還是暗喻諷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不可否認。他心里的確感到訝異,因為他幾乎快不認得她了,要不是綠紋常寄一些有關于蟻君的生活照給他,恐怕自己早就記不起她,蟻君能認出他,實在教人詫異!
對饒瑞琦來說,這種事或許很不尋常。但是對念蟻君而言。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只是他從不曉得她的用心而已。
「不知道是我,卻還來赴約,不怕危險?還是別有原因?」
「兩束九百九十九朵玖瑰,可不是件能忽略帶過的事,我想不出有誰會出此手筆,送我這種大禮,所以特地來赴約,畢竟收到這麼漂亮的花束,也應該向人家道聲謝語。」她頷首笑道。
饒瑞琦眉頭有些糾結,對于她的回答,他心中產生一些誤會。
「因為是一份隆重的禮物,所以你前來赴約,倘若今天什麼禮物都沒有,只有一張邀請卡,你是否將置之不理?」
念蟻君以平常心想了想,毫不諱言道︰「或許吧!畢竟這是人之常情,我不能因為一張卡片就延誤公事,這一次,是因為我們總經理特別允許,我才能前來赴約,否則,將如你所言,只有以置之不理的方式對待了!不過,我真的很高興能與你見面。」
饒瑞琦對念蟻君完完全全誤會了,在他不經意之間,她已經被貼上愛慕虛榮的標志,這樣的認定,使他對她更加反感。
除了原本他排斥這段婚姻的心情之外,現在又添加了一份厭惡她的感覺,但是為了父親的贖罪心願,他知道自己非接受這段不情不願的婚姻不可。
見念蟻君沉默地低頭喝咖啡。饒瑞琦不自覺地注視著她。照理說,他應該對她不屑一顧才是,但是,眼光卻又不山自主地駐留在她身上……
念蟻君發現他在看她,「我……很奇怪嗎?」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莫非瑞琦跟紹華一樣。也有盯人的習慣?
饒瑞琦看了她最後一眼,毅然決然地收起停留在她身上的眼光。
「我這次回來,不打算離開了。」
他一句「不打算離開」正中念蟻君的心懷。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常見到他……但是,為什麼他會突然想回來台灣?莫非他在美國發生什麼事嗎?
正當她想問個究竟時,饒瑞琦卻主動說出原因,「我想要結婚。」
天啊!念蟻君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那麼難受。沒想到多年不見,他不但變得冷淡,連心也屬于別人的了!
而她呢?依然仰賴他而活,現在,她惟一的信仰已經遭受毀滅了!她還有什麼希望可言?此時此刻,心碎的聲音好不清楚,她好想大叫一場。以發泄心中沉痛,就在他面前。
「你臉色不太好……」
念蟻君怔了怔,最後還是忍住心中傷痛,佯裝出一抹笑。「好、好突然!臨時決定的嗎?」為何她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饒瑞琦憶起饒冠雄軟硬兼施的種種逼婚計謀,才發覺這樁婚事已安排很久了。
「已經計劃好久,只是你都不知道而已。」
听到這句話,念蟻君不止要心碎了,她整個人也都將毀。
是嗎?自己……真遲鈍,竟然沒發覺……她心中自忖。
饒瑞琦冷哼,一剮無所謂的模樣,「反正早晚都會知道,現在知道也不遲,你還是有時間可以準備。」
可以準備和她的情人分手。饒瑞琦覺得自己是個虛偽的人,因為他並沒有將心中的話完全表明。
「女人一旦要結婚,就該清清白白,就算有情人,也該舍棄,忠貞為她的丈夫……」
念蟻君的心神已經恍惚,失戀的打擊實在非同小可,畢竟。他是她惟一的愛戀。
面對她的沉默,饒瑞琦擅自將她的沉默視為同意。而他自覺臆測的沒錯!蟻君果然有男朋友,昨晚他巧見的場景,正是她的情人送她回家。
「還滿意我的見面禮嗎?」他指的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照她剛才的說法,對這樣的見面禮,應該感到滿意至極吧!
「那是……全世界最好的禮物。」她意謂的是當初他遞給他的手帕,因為她的腦海中,最清晰的記憶莫過于此了。
饒瑞琦在心中冷哼。他預料的沒錯,蟻君的確是虛榮的女人!相信她是不會因兩束玖瑰花而輕易感到滿足的。
認清了她的面目,他更加反感,區區兩束玫瑰花,竟是揭開她真面目的方法,說起來,還真是可笑至極,他必須娶她,是爸今生所作的最大錯誤決定,不久之後,大家都會明白的。
此時念蟻君在饒瑞琦心中,不但成了有企圖心的女人,甚至還冠上膚淺的罪名。
「既然如此,你應該不反對這件婚事吧?」
他問得她快心疼欲死,為何要如此殘酷地教她面對事實?
「當然,我沒有理由反對……」如果她能因為愛他而投反對票,她一定會瘋狂亮票以示自己的心意。
饒瑞琦點點頭。贊同她的回答。
一個有企圖心的女人,應是貪得元厭。能嫁人豪門,更談得上夢寐以求。她有什麼理由反對?饒家的財大勢廣。她不會不知道的。
「婚期是什麼時候?」「如果大家都沒意見。就近幾天吧l省得夜長夢多。」
「地點呢?」她真佩服自己竟還有勇氣問下去,或許自己已經崩潰了吧!
「至于婚禮的型式,就由我爸決定吧!能主持這場婚札,他應該很高興。」
念蟻君苦笑著。回答的聲音帶著顫抖,「是……是啊!伯父……一定會很高興。」語畢,她慘淡一笑。她的心智全亂,思緒也已經毫無自主能力。
「你很失望嗎?」
面對他的問題,念蟻君不語。暗淡地垂下臉。仿佛耗盡全身力氣般。無法為他的終身大事表示意見。
「不用擔心,這場婚禮一定會舉辦得有聲有色。我爸不會虧待你。」他話中帶著些許諷剌。
念蟻君又為他的一番話而重生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所指的結婚對象是我?」她的語氣完全是懷疑。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多問?」他保持原本的零度語氣。
念蟻君感到一陣燥熱,整顆心狂跳不巳,幾近心律不整。
「你要和我結婚?怎麼可能……」她自問自答,還是不能輕易相信。
饒瑞琦沒有多作表示。他只是不明白,為何他不敢正視她?他在害怕什麼?不!自己不是害怕,他只是不屑看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