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今天經理又沒來上班啊?」她狀似不經意地詢問。昨天的事令她感到害躁不已,對柯仲凱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才幾個小時沒見,這麼想他呀?」陳組長取笑。
她怨恨地瞪著二百五組長,懶得多做解釋,埋頭繼續吃消夜。
「宏禹。」小鐘走進休息室叫她。「經理要你去辦公室一趟。」
「嘿嘿,你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你才問起他,他就叫人找你了。」陳組長調侃她。
「喔。」也好,反正早晚都得面對他。任宏禹三兩下將碗內的食物吃完。
「哇,宏禹急著去見經理耶!」眾人揶揄她加快吃飯的速度。
「嘿嘿嘿,經理好像常找宏禹呢。」優莉暖昧的眼波流轉。
她射出一記死光掃射在場眾人,眯著眼陰險的笑著。
調笑的眾人立刻噤若寒蟬,大伙深怕她在柯仲凱面前公報私仇。
「哼!」任宏禹從鼻孔冷哼一聲,走出休息室。這群人真是吃飽沒事干,到處造謠生事,這筆帳先記著了,等哪天她心情大好,再來一一清算。
她來到經理室敲了敲門。
「請進。」門里傳來柯仲凱低沉的嗓音,一改昨日的虛弱沙啞。
「經理好!」他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呢,禮貌周全絕對錯不了。「請問經理身體好些了嗎?」她下定決心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痊愈了,謝謝關心,還有……」柯仲凱發噱地看著她忍不住逗弄她。「你昨天的探望。」
任宏禹整張臉刷地潮紅一片,像只熟透的隻果——他則是想摘禁果的亞當。
「吧台工作還適應嗎?」
「沒問題。」她笑著回應,只要有錢賺什麼苦她都吃。
「嗯,那就好。沒事了,去忙吧。」他笑著點頭。
「經理……」柯仲凱關懷的話令她紅了眼眶,不知道如何開口提預支薪水的事。
「嗯?」
「我想……我想……」她支支吾吾,有點難以啟齒。
柯仲凱停下手邊工作,滿臉興味地望薯她通紅的臉龐。
她閉上眼深呼吸,一鼓作氣沖口而出,「我想跟你預支薪水!」「你才來三天,不能預支薪水。」他公事公辦。
「我知道,可是……可是……」她咬著唇,擺蕩在尊嚴與現實之間。
「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嗎?」這女孩自尊心極強,除非走投無路,否則絕不輕易示弱。
任宏禹掙扎了好一會兒,直到確定柯仲凱眼中流露出的是關心,而非訕笑時,她一咬牙,決定據實以告。
「我今天再繳不出房租,會被房東掃地出門。」
「你欠多少?」
「兩個月房租……」她扭扭捏捏地回答。
「多少?」
「七千啦!」她嘟著嘴說。
「喏。」他從皮夾取出一疊鈔票。「你先拿去應急。」
「經理,我不能收,我還是跟公司預支好了。」那疊鈔票少說也有一萬塊錢吧?她貪婪的咽下口水,摒退誘惑。
「公司規定工作沒超過三分之二,不能預支薪水,這些你先拿去。」
「不行啦!」她退後一大步。
柯仲凱起身繞過辦公桌,來到她面前。「就當我先借你,等你下個月領了薪水再還我也不遲。」
她仰望著他,妥協與原則在她心里形成拉鋸戰。
「收下!」他態度堅持。
沉吟片刻,她雙瞳黯淡了下,緩緩接過鈔票。「謝謝經理。」
「不客氣,以後有什麼困難,直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柯仲凱回她一笑。
任宏禹感動得淚水盈眶,從模糊的淚眼望出去,高大挺拔的柯仲凱宛如天人一般,怎麼他才對她略施小惠,她就芳心大亂了……
「喂,這樣就感動啦!」他低頭笑望她,將桌上面紙盒遞給她。「把眼淚擦干,不然出去可又會被傳得很夸張喔!」他對店里這票員工造謠生事的能力深具信心。
「呵呵……」她忍不住破涕為笑。「他們真的好八卦。」
「久了就習慣了,其實他們人很好。」
她將眼淚擦干,「那……我出去做事了。」
忽然,他喚住她。「對了,下班後留下來。」
「嘎?」她轉頭發出疑問。
「繼續特訓。」他含笑看著她,胸口漫過一陣暖流。
不會吧?!「經理,你別開玩笑了,之前不是已經特訓過了嗎?」
柯仲凱睨了她一眼,似乎嘲笑她那點微末道行。「下班後吧台見。」
Shit!今晚又得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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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再接受柯仲凱特訓一個小時,任宏禹體力嚴重透支,整個人夢游似地走到停車場發動機車,卻怎樣也發不動。
「靠!」她忍不住痛踹機車。
「怎麼了?」柯仲凱來到她身後。
「車子發不動。」她垂頭喪氣回道。連續兩夜失眠,又忙了一整天的她只想回家蒙頭大睡。
「是不是沒油了?」他心想她個性迷糊,搞不好忘了加油。
「不是。」她搖搖頭。「我昨天要上班之前才加滿油的。」
柯仲凱將機車架起,改用腳踩,引擎發出「嗤嗤」的聲音後,仍然沒有發動的跡象。
「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家。」他拿出汽車遙控器解除防盜。
「可是我白天要上課耶。」這樣她怎麼去學校呀?
「你可以搭公車或是捷運。」他建議道。
「三重沒有捷運。再說,我也不知道要在哪兒搭公車。」她有些赧顏,一直以來她都以機車代步,壓根不曉得要搭幾號公車到學校。
柯仲凱拿出皮夾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明天搭計程車。」
「不,我不能收!」她後退一步,拼命搖手。今天拿了他一萬多塊已經很過分了,做人不可以太貪心。
他逼近一大步。
「拿去!」
「經理……」
「你就當作是我給你的車馬補助費。」他把鈔票塞進她手中。
任宏禹猛搖頭,堅決不收。「經理,我真的不能收。」
坐一趟計程車可以供她吃好幾天了,她才不想那麼奢侈咧!
「上車!」他連拖帶拉硬將她哄上車。「明天我會叫人幫你修摩托車。」
「經理,沒關系啦,明天我再過來牽就好了。」請修車師傅過來一趟要不少錢,不如她自個兒牽到附近的機車行修理。
「不麻煩。」見她一直不肯,心細如發的柯仲凱猜到她的想法。「錢的事你不用擔心。」
可能是他的語氣太過自以為是,任宏禹一時自卑感作祟,負氣的話沖口而出︰「有錢很了不起嗎?」
「你應該听過一句話,錢不是萬能……」
「可是沒錢卻是萬萬不能!那又怎樣?」她下巴高高抬起,表情充滿譏誚。
柯仲凱捺住脾氣改以柔性訴求,「我並不是夸耀自己的財富,只是單純想幫你,如果言語得罪,我很抱歉。」
任宏禹充滿驚訝,眼中光芒一閃而逝,為什麼?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嗯?」他定定望著她,讀出她的不解。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小學畢業那年,父母離異,十二歲的她跟著外婆輪流在兩個舅舅以及五個阿姨的家中往返,長期寄人籬下的不安全感使她不輕易相信人。只是,柯仲凱……這個與她截然不同世界的人為何對她這麼好呢?而且一次又一次,任宏禹取予求?她直勾勾望進他眼里,想找出答案。
「因為你是小蓉的同學。」他說了一個最沒有說服力的藉口。
「好爛的藉口。」她揉揉鼻頭,瞠眼笑道,心里是感謝的,只是「謝謝」兩字怎麼也擠不出口。
柯仲凱不再作聲,沉默蔓延,只有輕柔樂音流泄車內。悠揚的音頻在她耳膜嗡嗡作響,一陣睡意襲上,她打了一個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