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風趣,和他單獨出去過一次,好吧,算約過一次會,原來他是屬于見光死的那種,話說多了就顯現出他斤兩不足的毛病,只會要嘴皮的風趣也變成了浮夸油氣,所以她就不想再理他了。
如果就這麼謝謝再聯絡的話,她還不覺得有什麼,壞就壞在他不死心地糾纏她,甜言蜜語,說得一副愛她愛得要死、沒她會死的樣子。
原來,這家伙只是耍弄她,一邊對她示好一邊和別人約會,這種行為讓她覺得粉不爽。她這個人最討厭別人騙她了,既然撞在她手上,就算他賊星該敗,不好好教訓他一下,她就不叫朱雀兒。
「你失憶了?上次你說要帶我來這邊,我就告訴過你了,我家就在這附近,經過我的『好心』提醒,你想起來了嗎?」
「是嗎?妳看看我這個記性,可真是糟呀!」竹內高志抓著後腦勺哈哈大笑,被拆台一樣裝死扮傻,想這樣蒙過關。
這個朱雀兒不但人長得漂亮,更是住在代官山這種超高級地段的有錢大小姐,他哈她哈得要死,和她約過一次會,莫名其妙地被NG,拿出他最厲害的纏字訣還是沒用,百般無聊之下才找了備胎出來玩玩。
他當然記得她就住在這附近,只是備胎說什麼都要到這個雜志報導的約會勝地來,他想應該不會這麼倒楣,哪知就是這麼倒楣。
「我看糟的不只記性吧!」雀兒的炮火沒停,倒想看看這個「臨危不亂」的家伙打算怎麼繼續掰下去。
看見身邊的男伴對另一個女人如此謙卑討好,備胎小姐好氣,雖然不高興卻也不發作,就在竹內高志準備自圓其說之前,她搶先出招。她像只被嚇壞,亟需保護的小白兔躲到竹內高志背後,算準了男人最吃這套了。
「高志,她是誰?好凶、好可怕喔∼」
「別怕,雀兒只是講話大聲了點,其實她人滿好的,放心,她不會咬人。」他自以為幽默地說著笑話。
「你是說︰會叫的狗不會咬人。」備胎小姐裝白痴,狡猾地借力打力。
「還罵我是狗?!好過份--」本來就不爽的雀兒這下可火了,隨手抓起桌上的水杯,往竹內高志那張嘻皮笑臉潑去。
他敏捷地往旁邊一閃--
潑出去的水可不會轉彎,直直地潑灑在坐在後面看熱鬧的涼介臉上--
頓時,豬羊變色,瞬間結凍的不只雀兒一個人,在場的人全瞪大眼楮注視著即將上演的連台好戲。
雀兒尷尬地看著倒楣的替死鬼,仔細一看,他長得挺好看的,只是……
英挺的劍眉滴著水,濕透了的前發貼在臉上,再加上一臉錯愕的表情……看起來很好笑,在感到抱歉的同時,她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
還笑?!涼介一邊抹水,一邊瞠視著闖了禍還笑得出來的嬌俏少女。唉,可愛的女孩子一不講理就變得很可怕。
「要是我的女朋友這麼凶的話,我也想另外找個溫柔一點的。」
禍及無辜,雀兒本來是很有誠意道歉的,可是听他這麼說,她就不爽低頭了,昂起頭,走到他面前,對方雖然坐著,視線可不比站著的她低多少。
「真受不了你們日本男人,難道女人的價值就只有柔順听話而已嗎?溫柔?什麼叫『溫柔』?裝ㄋㄞ、耍嗲就叫做溫柔嗎?膚淺!」
涼介愣了一下。「听妳的口氣,妳不是日本人?」
「沒錯,我是台灣人。」
眼下雀兒火氣不小,竹內高志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自討苦吃,趁著她忙著教訓無辜第三者的空檔,偷偷拉著備胎女友從後面逃之天天。
「台灣的女孩都這麼沖嗎?」
涼介單手撐腮,興味盎然地打量烈如南國太陽的小女人,年紀差不多二十一,胸前打著蝴蝶結的絲棉襯衫恰如其分地表現出她的青春可愛,剪裁合身的牛仔褲讓她的一雙玉腿看起來更加筆直修長。
「日本男人都這麼武斷嗎?你又不認識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做了什麼讓人生氣的事情,憑什麼斷定是我太凶了?難道被要都不能討公道嗎?自認倒楣、忍氣吞聲就是你所謂的溫柔嗎?」
她迎向他的目光,不太能夠理解始終不動氣、只是淡笑看著她的男人,他那恰然自得的態度反而讓她感到些許局促。
據理力爭?好樣!他莞爾一笑,舉手投降。
「有道理,我承認我是太武斷了,Sorry。」
「這還差不多。」獲得勝利的她得意地彎起嘴角,回頭想找那個還算不上是男朋友的竹內高志理論,哪知一回頭,後面空空如也,她訝然大叫。
「人呢?」
「從那邊溜了。」涼介指指那對男女悄然消失的方向,這露天咖啡廳四面八方都有路,想開溜時還真方便,真不愧是約會勝地。
「你看見了?看見了為什麼不叫我一聲?要是讓他給跑了,我找你算帳。」她把手中的玻璃杯塞給他,旋風似地追殺出去。
真是有趣的女孩,涼介發噱大笑。
熱鬧的插曲結束了,服務生送上毛巾給客人擦拭並且清理現場,大家笑談幾句,不消片刻,咖啡廳就恢復了原先的恬靜與優雅。
繼續等了一會兒,遠遠看見母親快步過來,涼介揮手叫人。
「等很久了嗎?」遲到的望月杏子不好意思地坐下,叫了杯冷飲,順便歇歇腿。
代官山是個小站,只有「各驛停車」的慢車才靠站,搭到「急行」的望月杏子在澀谷下車,叫不到計程車的情況下,只好步行過來,比多預定的時間晚了二十分鐘。
「不會,才坐一會兒。」掩不住的笑意從他的嘴角逸出。
「什麼事這麼高興?」兒子聰明、話少、感情強烈卻不外放,沒事的話不會這樣眉開眼笑,杏子驚喜追問。
「也沒什麼,只是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對了,妳和阿姨們的事情談得怎麼樣了?決定了嗎?」
幾個志同道合的老朋友邀望月杏子一起在武藏野開一家餐廳,涼介很鼓勵媽媽去,賺錢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和老朋友一起做事業的快樂,反倒是杏子瞻前顧後,下不了決定。
「你高中畢業就去美國讀書,一去就是六、七年,你才剛回國,我就又忙著自己的事,我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杏子面有愧色地說。
涼介笑著打斷母親的話,「媽,也許別人不懂,我懂,這些年來妳做得夠多、夠好了,我都已經二十六歲了,妳不用再擔心我了,也不要管別人會說什麼,盡避丟做。再說,武藏野又不遠,想到隨時都可以回家,不是嗎?」
杏子眼眶一熱,感謝地輕拍體貼的兒子的手背,自從丈夫去世之後,全靠他支持軟弱的她。
「時間不早了,我們過去吧。」
母子倆沿著熱鬧的大街走了一段路,拐進恬靜的小路,沿著長長的乳白色石牆,來到一道古色古香的大宅正門前,這里是望月家的本家。
按了電鈴,佣人出來領著訪客穿越深深庭院,走進格局寬敞的玄關,大大的木制屏風後是二十迭的氣派大客廳。
「我等你們好久了,快上來坐。」
五十出頭的望月新二看到弟媳婦和佷子到了,高興地沖到玄關迎接,一點本家的架子都沒有。
望月家在江戶時代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只是隨著時代沒落了,在上一代的時候差一點連本家大宅都要賣掉,所幸望月新一和望月浩二兩兄弟聯手創立了望月電機產業會社,賺了大錢,挽救了衰敗的家道。
可惜弟弟浩二早死,留下了遺孀杏子和獨子涼介,現在本家、會社兩方面都是由望月新一當家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