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伊立刻向他投訴剛才被平明欺負的經過,口齒流暢說得繪聲繪影,吳偉雄听得只差沒拍手叫好。
「你不是飼主?為什麼不早說?」發現怪錯人的平明臉上一陣難堪。
「我說了,我說是朋友叫我來的呀!」她一副勝利昂揚地抬起下巴。
「說得不清不楚的,鬼才听得懂。」他推翻剛才的想法,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可愛。
「好了,誤會解開就好了。」吳偉雄白了平明一眼,隨即笑容滿面地請客人到前面坐,還客氣地送上剛買回來的刨冰,讓她消消氣、退退火,並且拍胸脯保證地說︰「平醫師雖然年輕,不過他真的很優秀,我們老醫師才敢把診所交代給他。既然都來了,就把事情搞定再走,你請這邊坐,馬上就好。」
總算有個上道的人了,被哄得心情還不錯的沈芳伊也就不再堅持帶狗走了。
安頓好客人,吳偉雄連忙抱著小黃、拉著平明進看診室。
閑閑坐了一會兒,沈芳伊站起來四處走動,翻翻架上有趣的寵物用品,晃到看診室門口探探,看到他們正在為小黃打針,她害怕地撇過頭去,而這一轉頭,便看見隔壁房間的好東西。
只見那房間整齊地隔成一小問一小問,像是專供寵物休憩、住院的套房空間,里面有雪瑞納狗、安哥拉貓等等,但都遠不及那一窩剛出生幾天的拉不拉多大來得可愛。
她站在籠子前,隔著門,開心地逗弄幼犬,肥肥軟軟的,可愛到不行。
陌生人的氣味讓母狗警覺地坐直身子,目不轉楮地注意籠門外的動靜。
其實沈芳伊還滿喜歡狗的,只是怕麻煩,所以都只是玩玩別人的狗就算了,而現下眼前有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她怎麼忍得住,所以一點也沒注意後面的狗媽媽正緊張地盯著她看,心情興奮地逕自打開籠子門,想要抱抱小可愛。
「啊——」
听見隔壁房間傳來的慘叫聲,平明和吳偉雄臉色一驚,立刻跑過去,只見拉不拉多犬咬著沈芳伊的左手掌,她又慌又痛地大聲哀號,其他籠子里的動物則騷亂地跳著、叫著,整個房間熱鬧得快掀了屋頂。
平明大喝一聲,受過嚴格訓練的拉不拉多犬立刻松口,沈芳伊縮手抱在胸前,放聲大哭。
吳偉雄過去安撫狗媽媽的緊張情緒,放好小狽,關好籠子門,順便察看其他的籠子。
平明拉過她的手,掌上清晰地印著齒痕,鮮血濡濡地從傷口冒出,他拉她到看診間,讓她坐下後,拿出消毒棉花按住傷口。
「你做了什麼?」
「我哪有?!我只是想模模小狽而已,它就咬我,嗚……好痛喔!」沈芳伊邊哭邊說,小黃像在安慰她似地在她的腳邊磨蹭。「剛生產完的母狗母性正強,情緒也比較緊張,它以為你要搶它的孩子,所以才會咬你。」
「人家怎麼知道嘛,你們又沒掛上警告標志。」
「我們也沒請你進去呀!」
「且,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心,你們家的狗咬我,還說我不對。」
「對不起,是我們不對,下次一定把門關好,不會讓客人不小心走進去。」隨後過來的吳偉雄趕緊向客人陪不是,並轉頭對平明擠眉弄眼,要他不要再說了。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客人不滿的情緒,千萬不要把客人惹毛,把事情鬧大。
唉,老板不在家,代班的平醫師脾氣又臭又直,他這個助理只好一肩挑起保護診所的重責大任。
看她受傷了,平明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只是專心地幫她處理傷口。
「你干麼?」沈芳伊驚覺不對,用力地抽回手。
「看也知道,我在幫你上藥。」
「有沒有搞錯?你是獸醫,我是人耶!我才不要給你看,會被糗一輩子的。」
誰說好心會有好報?!她好心幫朋友的忙,竟然踫到這麼悲慘的遭遇,她覺得好委屈,豆大的淚珠不禁撲簌簌的滾落下臉頰,可是又不想讓眼前的壞獸醫看笑話,她逞強地抹著眼淚、吸著鼻子。
沒這麼嚴重吧?!平明突然有種哭笑下得的感覺,奇異地冷卻原先的火氣,好笑又好氣地說︰「你不要告訴別人不就好了。l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給獸醫看啦!」
「傷口雖然不嚴重,可是血一直流,要是不趕快止血的話,恐怕會……」說不通,就用嚇的。
「會怎樣?」她看看手上濕透了的棉花,覺得頭開始發昏了。
「別再嚇人家了。」吳偉雄一記鐵拳直直地敲在平明的頭上。
他好沒氣地模模頭,看著哭得梨花帶淚的她暗嘆一聲。女孩子真是麻煩,罵也不行、嚇也不行,一哭,男孩子就要乖乖投降。
「你嚇我?!你好壞——」她氣呼呼地大叫。
「別太激動,免得血用噴的。」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他再度拉過她的手,趁著她吹胡子瞪眼楮的時間,熟練而敏捷地為她上好藥、包好傷口,隨後開開心心地宣布好消息,「為了表示我們的心意,你和小黃全部免費,夠好了吧!」
「好個頭啦!到最後還是讓獸醫看了,好丟臉。」她羞窘著一張臉,拎起小狽狗的皮繩,想要盡快逃離這讓她難堪的地方。
「等一下——」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她的肩頭,並且將她轉過身去,她訝然抬頭,正正對上平明那張帶著莞爾笑容的俊臉,不知怎麼搞地竟忘了反應,只是瞪大眼楮地看著他。
「你臉上沾了血,這樣跑出去,人家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他抓了濕紙巾幫她拭去臉上的血痕。
沈芳伊的心跳亂了拍,雖然肩上的力道太大抓得她有些疼,可是臉上的觸感卻是十分溫柔,撩撥起一種異樣的騷亂。
她的注視讓他臉上熱了起來,腦子像快煮開的水緩緩地冒著泡泡,手上的動作突然變得遲緩僵硬,他反應慢半拍地發現兩人過近的距離,尷尬地收回手,生硬地說︰「好了。」
她回過神來,一陣羞慌急涌而上,一張粉臉爆紅,一半是氣他大刺刺地動手,一半是氣自己竟乖乖地讓他擦臉。
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的沈芳伊,干脆朝他做了個大鬼臉,在他說任何話之前,抱起小狽狂奔而去。
平明微微一愣,隨即爆出狂笑,笑得前仰後翻,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還笑?!」這種發發脾氣就定的算他們走運,松了一口氣的吳偉雄疲倦地坐下,吃著早就化成冰水的刨冰。
「真的很好笑嘛!」他跟著坐下,拿起湯匙撈料吃。
吳偉雄上下溜了他一圈,忍不住搖頭嘆息。「唉,長得帥有什麼用,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難怪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誰說沒有女孩子喜歡我,是我忙著讀書,沒空理她們。要是我想的話,還怕沒有嗎?」平明自信滿滿地說。
考上大學那年,一場車禍奪去雙親,他想一肩挑起長子的責任,逕自辦了保留學籍,結果被大姐平心臭罵一頓,他拗著脾氣提早入伍,在當兵的兩年問,在大姐和好兄弟阿修,以及妹妹小遙不時規勸下,退伍之後他才乖乖地回去念書。
重回校園後,他專心學業,有空就去打工賺錢,忙得沒空交女朋友,這事他沒放在心上,不過帥氣的他感情一片空白,倒是系里那些情場失利的恐龍哥互相安慰的好理由。
「是嗎?剛剛那個美女被你氣得恐怕不會再來了。」吳偉雄用鼻子發出豬叫聲嗤笑。
「她呀,還只是小孩子。」想起那個大鬼臉,他還是忍不住再補笑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