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沙發組、淺藍色壁紙、淺藍窗簾幕遮打開,亮金金的陽光照射進來,陽光後的一個角落站著一個身影,「文杰,文杰!」他低低叫著。
杜文杰隨即轉過身朝他奔來,「老大,你醒了?拜托你千萬別再亂叫了!」
「我知道!我不想再挨鎮定針了。」
杜文杰如釋重負說道︰「我即使是干探,也得跟上頭申請才能進來看你,正好踫到你清醒了,有幾句話我非得問你不可!」
「你不來,我也會找你的。小三菱讓我給毀了,對不起!」
「兄弟間少肉麻了,以後找你賠部新的就是了。老大,你——」
斑勁搶著發話,「你先告訴我,菁菁怎麼了?」
「高伯伯不準我說的,但你是我老大……我告訴你吧!她在隔壁病房,外頭也是一堆便衣警察看守著。唉!那日不該讓你去的,這樣的愛情,代價太高了!」
「代價太高?菁菁傷得……很重?」他沉痛地問。
「子彈從她的腰部擦過,流了不少血呢!但她已在康復中。不過她腦門上那重重一擊,大概打掉了她的神智,她至今連一句話也不說。警方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說話?」高勁喉結抽了一下,揪緊了眉心,深感事態不對了。
「老大,花蓮小醫院的病床旁和房門口找到兩具尸體,警方把你列為命案重要關系人哪!」杜文杰這一個星期來不知為此擔了幾百個心了。
「人是我殺的!」高勁冷靜的說,「為了自衛,我開了兩槍。第一個進來的男人來到床邊,迅雷不及掩耳間就以槍托子朝菁菁的後腦勺狠狠敲下去,我反射性地抓起床頭櫃上那個鐵制臉盆猛打他的手腕,一等我奪槍成功,我就朝他胸口射一槍。然後門口那邊又來了人,像是亂槍打鳥一樣掃射,菁菁就是在那時中流彈的。我翻滾下床,打地面往上瞄準,一槍轟掉他半邊腦袋。後來我大概也因發熱腿痛而暈過去,記不清楚了……」
「原來如此!既然出于自衛,你錄完口供後應該可以保釋。那兩名殺手是泰國人,我們正在查天翼門中哪一舵和泰國幫有聯系。此外,還有一個消息說,日本山口組替何兆魁把溫翠華帶到富士山那兒看管了。」
「該死的,那個平空冒出來,種果園的男人竟是山口組的!天南地北各角頭都軋進來,越來越不單純!」
「偏偏死掉的是外籍兵團,警方即使想抄了天翼門也師出無名。」杜文杰發出困坐愁城之嘆。
「我讓你幫我轉接電話這件事,你跟你組里報告了?」高勁沉銳地問。
「我們也在追查溫翠華的下落,所以我跟簫組長提過。」
「哈!難怪菁菁說她都分不清黑白了。」高勁閉閉眼又搖搖頭說︰「我腿上會中這一槍,就是因為你們D組里有內鬼!」
「是誰?」文杰愣住了。
「你想不出嗎?」
杜文杰臉色一黯,頹坐在病榻一角,「還好你的腿開過刀放了爸釘救回來了,否則我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你安排我直接去警署長那里說自白,順便談點事吧!」高勁決意兵行險招,過五關斬六將,將危害社會又傷害菁菁的敗類一舉成擒了。
「好的。」杜文杰應允道。
「你的肩膀借我一下吧!」
「老大,你想做什麼?你別下床,醫生說你起碼要修養三個月。」,「三個月?那是唬三歲小孩子的!肩膀借不借?不然你去給我找根拐杖過來!懊死的!」高勁又狠狠咒罵一聲,「干嘛給我包上這麼厚厚一大層石膏!」
×××
「不準會客?她一不帶槍,二沒殺人,你們憑什麼扣留她?」高勁甩都不甩攔截的守護門神。
「高SIR,你別為難我們。」兩個站崗後輩脖子上掛著兩顆苦瓜臉。
「是你們為難我吧?」高勁一點也不讓步。
「來來,小吳、小馮,你們隨我來這邊。」杜文杰將兩名守衛領到一邊。「你們跟我在這兒說話,事實上,從這個角度,你們根本沒見到有任何一只小耗子進人溫菁菁的病房,知道嗎?」
「了了,杜Sir。」小吳、小馮配合地點頭。
小耗子?高勁不滿地皺著眉頭,乘機閃入病房了。
×××
菁菁把被單蒙在臉上,卻可以感覺沉重的呼息聲穿透被單對她襲來。
「我們都有親人,我們卻無法左右他們。如果你覺得背叛太恐怖,如果你看人性是灰黑,別忘了還有我,一個透明的男人,只喜歡對你說精靈笑話而已。」
不會忘,你永遠是晦暗中的璀璨!她默默在心中說。
一雙炯炯利眸持續盯著微微抽動的布單,聲音摻著苦惱,「你想睡了嗎?但現在不是晚上,我擠不出笑話來,怎麼辦?」
「噗!」
他听到一個差點爆笑而猛踩煞車的氣息聲。
「菁菁,你再不出聲,就擺明逼得我非罵人不可了!」強悍氣魄浮上臉面了。
嗤!虛張聲勢,你才舍不得。菁菁繼續當她的蒙頭小烏龜。
沉靜……足足一分鐘後,一記記精采絕倫的國粹輸進床單給她耳朵贊賞。
「他××,你腦子里裝哪一種笨蟲?別以為你受了傷我就不會把你吊起來打一頓!你這個小傻瓜,你若送了命,我是絕對無法忍受的,你究竟懂不懂?你看我三魂七魄不能歸位很爽心悅目嗎?真是搞不清楚狀況,你現在還敢給我裝聾作啞?巴××父!榜×××!」
被單被揉成一團,丟到三丈遠。
霎時怒眼對淚眼。
「你真的罵我!我居然不知你連髒話都講得那麼流利。」菁菁一臉委屈。
不這樣跋扈囂張對她,她能省悟嗎?不行,高姿態不能軟化了,「沒腦筋的女人,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以後你要用點心,好好了解我,你听到了沒?」
「沒有以後了。」臉色蒼白、身子消瘦,她宛如一縷游魂,冰冷的聲音就像游魂呼出的一口靈氣。
「你還敢說!」臉漲成了絳紫色,這下子他的脾氣真的要爆開了。
「一個警官與一個黑道頭子的女兒,何苦呢?我們最好回歸各自的圈圈里,不再有交集,勁哥哥,我們之間根本不該發生的啊!」
「感情的發生還有該不該嗎?我愛你,菁菁。」
「你這樣愛我,我無法回報。」鼻音濃濃,梗塞住了。
「我的感情不要你回報,我只要愛你就夠了!」篤定又專橫是他的本色之一。
他的強悍表白是一種誘惑,在意志對意志的競爭中,他強烈得讓她無法招架,「勁哥哥,我一個人在這里,誰也不肯告訴我你的消息,我捱得好痛苦!」
他溫柔的說︰「我現在來了,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想見媽咪。我好想她啊!」
「好的。我會帶你去找她。再告訴我,你還想要什麼?」
在他面前她永遠都可以為所欲為歡笑或哭泣,她終于伸出手,踫觸著他長滿落腮胡的輪廓,硬硬胡子碴扎人手呢!「我要你……吻我。
「別喊痛……」
他將她揉進懷中,低首含住她干澀的唇,細細吸吮。以舌和她交纏,將她一身冰冷變為滾熱,將他一腔柔情輸進她封閉的心靈中.更舌忝化去她的每一滴淚。
「這些日子,少了我的笑話,你睡得好嗎?」
「不好,我幾乎整夜在房間中游蕩,被黑暗吞噬。我昨夜還對自己說,如果他們繼續把我關在這兒,我若不是發瘋跑出去殺人,就會從窗口那兒跳下去——」
「不!」他狂猛堵住她的話,不讓她陷入沖魂飄離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