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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去哪里 第4頁

作者︰言愛

「不必叫得這麼夸張吧!」旭揚湊上去聞一聞杯中久違的咖啡醇香。

「眼窩邊還黑黑的。副機長,你沒日沒夜打麻將啊?」空服員小D發難了。

「就是說啊!不然怎會落到靠咖啡提神的地步?」另一位空服員KK也打趣著。

「要不要趕緊找別人換個班?」座艙長阿了也湊上來關心著。他和旭揚最「麻吉」,旭揚的一些習慣他再熟悉不過了。

比方說,旭揚飛行前一夜一定睡足七個小時,精神飽滿一路飛到底。旭揚私底下豪邁灑月兌,但工作時冷靜沉著,自律性高,責任心重,從不隨便請假月兌班,也不拿自己的前途和一架波音飛機開玩笑。

但是現在旭揚得靠咖啡提神?準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了!

旭揚老神在在斜睨阿了一眼,慢條斯理的抓住咖啡杯吞進一大口。「我是缺少了點睡眠,不過……」是讓一個麻煩給整慘了啦!

「不過,你不是打麻將,而是讓幾個辣美眉纏上床去了?」阿J故意糗他。

「不對啊!這里是台灣,旭揚的老巢穴耶!他在這兒不聯誼,不上妞兒的。」小D搔頭,深感不解。

「對喔!」KK亦想起來,為了應付老媽的逼婚,副機長才會使出搞gay這招障眼法。「你不是最怕沾上咖啡因嗎?這樣一杯黑咖啡灌下去,你可別飛機開到一半,突然太陽穴發疼,心髒興奮異常,心跳狂飆兩百,然後就抓不穩飛行操縱桿,然後飛機就……」

以下太恐怖了,還是別說為妙。

「哪有這麼夸張,我知道自己的極限。」旭揚冷靜地啜上第二口咖啡。

他和同事朋友相處亦莊亦諧,但個性成熟穩定的人從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有人喝一口啤酒會起酒疹或昏睡幾天,有人吃一口海鮮就會胺基酸中毒,還听過有人吃了草莓會咳個不停,而他的體質則對咖啡因完全沒轍。

一小杯咖啡會讓他精神興奮得兩天兩夜睡不了覺,但遇到這種一夜無眠的情況,兩相權衡之下,他還是需要一點提神劑,否則怎麼飛抵幾千公里外的巴黎?

就半杯,半杯的咖啡因應該不會給他出狀況的!

阿J趕緊呸呸兩聲,替旭揚聲援一下。「KK,你少烏鴉嘴了,一小杯咖啡不會要人命的!」

結果真讓KK的烏鴉嘴給說中了。就是有那麼夸張,旭揚差點去掉半條命。

飛到鄰近香港上空時,他太陽穴沙沙作響,手脈隱隱抽搐,精神亢奮,心跳雖然沒有兩百,但也離破百大關不遠。他額頭很熱卻冷汗直流,好像就要昏厥。

不過是一小半杯的提神咖啡,結果還是出乎他的預料--太提神了。

他用英文跟正駕駛說︰「機長,我想我飛不到巴黎。」

英國籍的機長Mr.McFly偏過頭一看也發覺不妙,趕忙以英文通知塔台,「CX451班機即將按照預定路線在香港接駁旅客,續航飛往巴黎,但因機上有突發事故,請航空站另行派遣副駕駛員一名。」

于是,驚險中,正機長一人包辦了所有的降落事宜……

同機的工作伙伴拋下一句「保重喔」,都往巴黎而去,旭揚一個人認命地留滯香港,等待原機回程時再度加入飛行團隊。

無眠的夜晚,他踱步來到清寂的維多利亞港岸邊。

幾盞疏燈映波潮,數點孤星添迷離。這里的感覺有些類似台灣的淡水河口,隨便吸一口空氣,都可以聞到海水的味道。

粼粼波潮一直後退,退涌至那年,也是一個風狂雷吼,大雨磅礡落個不停的深夜--

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女人拉著一個十歲大的小孩子,穿過淡水小鎮的大街小巷拚命尋找。

「媽媽,我們回家好嗎?」他好冷,眼楮里都是水,眼前什麼都看不到。

「不!我們再走一次,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你爸爸。」她近乎絕望地咆哮。

「媽媽,我冷啊!」

「冷算什麼?快點走,張大眼楮看!」

可是看不見呀!風雨好大,天色很黑,這樣的瘋狂尋找為了什麼?爸爸為什麼昨天下了班就不回家了?

最後,女人堪不住疲累,絕望地拖著宛如沒有靈魂的身軀往回走。

就在家門口,她迎面踫上提著大皮箱出來的男人。

淚水噙在眼里,她顫聲問著找了一整天一整夜的男人,「昨天你去哪里?」

「妳管我去哪里!」不管巴望著他的一對傷心欲絕的大大眼楮,以及另一對無辜無邪的小小眼楮,男人頭也不回走掉了。

「別走……不要啊!」她淒厲哀號。

那一個淚水與雨水橫流的夜里,旭揚的父親無情地走出了他的生命。

他幼小的心靈還裝不下太多成人世界的感情紛擾,只知道渾身濕透的母親蹲在牆邊一直啜泣,一直低喃,「我的一生,完了完了……」

「媽媽,不會完了,我們進屋子,我會燒熱水,我們喝熱茶好嗎?」

「我不要,我只要他回來,別帶走我的愛情啊!」

他想給母親一個擁抱,想告訴母親別哭了,他會听話,會照顧她,然而他終究只有發出不知所措的問句,「媽媽,我不知怎麼找到愛情給妳啊!」

她對著灰茫茫的天空嘶喊,「阿揚啊!愛情就是毒藥,會害死女人的毒藥!」她耗弱的精神已近乎錯亂崩潰。

似懂非懂的,他只知道毒藥是不能踫的。「那麼,我不會給妳毒藥。」

失掉丈夫,失去婚姻,愛情夢斷,那段歲月構成一個牢籠,關住他母親的青春,她偶爾淺淺展露的歡顏里,總有一抹淡郁襯托于後。

最難捱的五年過後,旭揚已是一個瘦長的高中生了,他的眼楮開始會追逐漂亮小女生,尤其是住他家隔壁那一個同齡的女孩。

一天,女孩的母親惡狠狠的揪住他的手膀,粗聲粗氣的撂下警告,「展旭揚,你給我听清楚,別肖想我家阿美!你老子拋家棄子,你也不是什麼好種。哼!老鼠生的兒子只會打洞,你離我家阿美遠遠的,別來害我女兒!」

原來,在別人的母親眼中,他是天生壞胚。

他想反駁,但是……誰能保證他不是呢?

「愛情的毒藥,我不會給任何女人!」半大不小,半成熟的心靈有了結論。

這樣決定之後,他心頭輕松多了,起碼他不會造孽,不會惹女人流淚,不用不知所措的找尋虛無飄渺的愛情……

雨夜、淚水、女人、昨夜你去哪里……這些影像與聲音交織成旭揚記憶中冷絕的夢魘。昨夜他竟然又遇上了,只是那個女人換了個名字,她叫言曉曼。

「昨天你去哪里?」

她為什麼要無厘頭的冒出那一句話呢?

她哭泣無助的樣子狠狠戳進他冷凝的心房,讓他無法不管她的死活。

咖啡因使人體過分亢奮到達頂峰之後,就開始退降,讓人的精神變得低郁萎靡。他全身宛如被利針扎進肉一樣,煩躁不安地在岸邊來回不停走動。

從來都不把女人當一回事,從來都孤絕自由翱翔在空中,從來都把地球踩在腳底下。

今天,他卻在工作上首度出了紕漏,怎麼會這麼離譜?

「惡夢啊!我遇上恐怖分子了,生命的飛行軌道被撞偏了!」握住拳頭,他悻悻然對天低哮,「言曉曼,都是妳害的!」

第二章

「妳好多了吧?」一聲關切問候冒了出來。

一顆小頭顱打暖暖的被窩中探出,手背揉揉眼楮,努力想尋找這道溫柔聲音的來源,然後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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