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杜又鳴無法克制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對他說這個,一時想不出應對的話,只好沉默。
因為他沒有說話,所以莫月影接著又說︰「我爸爸很有錢。」
「我知道。」他應了一聲。
「我想一般男人娶了我,是真的可以少奮斗三十年。」
「嗯。」
她抬眼看他,他同意她的話?
是了,當然的,因為這是事實。
只是,她以為他會說些什麼,看來她真是想太多了。
「你知道,就算有錢的男人娶了我,無形中也會增加他的利益。」不只是門當戶對的問題,而是莫氏帶來的附加價值,可能遠勝過一個妻子的意義。
「我承認,金錢是很誘惑人,因為人生不能沒有它。」他有點了解她在說什麼了,隱隱可以猜測得到她想要听听他的想法,說實話,他也很想要回答她說金錢一點都不重要,可是他知道自己說不出口。
十年來,他被金錢壓得無法喘息,沒有辦法故作清高的告訴她,金錢不重要。
「是啊……」
當然了,她是莫月影,就是有錢人的代名詞。
沒有男人不會注意到,也沒有男人會忽略這點。
「要男人不要注意到你的錢,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杜又鳴深深的望著她。
「我想也是。」莫月影扯動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令她嘗試平靜的心再起波瀾──
「可是如果那個男人只看到你的錢,卻看不到你的好,那麼這是他的損失。」
她的心一震,直盯著他看。
而他,只是對著她微笑。
這個男人很勇敢、很直接,對她的態度和其他男人不同。
「你也想娶個富家女嗎?」
他揚眉,「你是在推銷自己嗎?」他掩飾著自己因她的話而升起的奇異感受。
莫月影笑出聲,「如果是呢?」她用著明亮的大眼看他。
「你比較想要听到哪一種答案呢?」杜又鳴謹慎的問。
她也許是在開玩笑,但是他卻想認真的回答,連他自己都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實話。」她認真的說。
「實話是……」他頓了一下,「如果是像你一樣的富家女,我想我是不會介意的。」他說完,本以為自己會笑,卻發現笑不出來。
因為這一刻,他了解到自己是真的喜歡上她。
「是嗎?那麼愛情對你是否重要?」他的答案沒有讓她驚訝,只是微微的失望。
「貧賤夫妻百事哀。」
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她是因為愛情嫁給父親,卻沒有因此過得快樂;看到當父親死後一群人來討債的嘴臉,還有母親生病卻沒有錢看醫生而受到的欺凌,他看清了很多事情。
雖然現在的他已不再需要為了一分錢而拚得要死要活,可他還是無法忘記過往的那段時間,那段一邊工作、一邊念書,還要努力的掙扎只為了生存下去的情景,那已經變成他生命中的烙印,無法輕易遺忘。
莫月影怔愣住,傻傻的看著他。
只有一句話,他就已經回答了她所有的問題。
不需要拚命對她解釋愛情的美好,然後再拚命告訴自己,愛情沒有辦法填飽肚子,也無法實現夢想;只這麼一句話,他就完美的回答了她的問題,而她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話反駁他。
「怎麼?很訝異我的答案?原來我也不過是個膚淺的人?」杜又鳴發現她發愣的表情,自嘲的問。
「沒有,沒有訝異,只是無法克制的感到遺憾。」她的眼低垂,掩飾了自己的失望。
「人生有很多夢想都需要錢才能實現。」他冷笑。
「你的夢想是什麼?」她抬起頭,瞧見他唇邊冷冷的微笑。
「讓我母親過好日子,讓弟妹可以不用辛苦工作,可以好好念書,做他們喜歡的事。」他的眼神投向遠方。
「那你的呢?你的夢想是什麼?」
他說的沒有一項是為了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想起了好久以前他在工地揮汗如雨的畫面。
他一怔,「我的夢想?」
杜又鳴沉吟了,他似乎沒有想過自己要什麼,也許是一直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的認真想過。
「也許……有一天,我能有自己的事業,為自己做事,而不是為了別人。」他聳聳肩的說。
真的問他的夢想是什麼,他竟然無法具體的回答出來。因為如果去除了對母親、對弟妹的責任與期待,他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努力。
想來,他其實是個很可悲的人。
「你在莫氏做得不開心?」莫月影輕蹙柳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不是不開心,只是……」他嘆了一口氣,「大公司,人多是非也多,很多事情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他淡淡的說。
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說,身在其中就可以體認到。
「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否擁有自己的事業真的很重要?」莫月影帶著好奇的問。
她不懂,事業對男人來說似乎非常重要,重要到大多數男人會用嫉妒的眼光看她,但他們從不知道,她不是他們。
「我想那只是一份需要被滿足的成就感吧!每個人都需要一點成就感來證明自己並沒有白活。」
看著他凝重的表情,不知怎地,她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
「那麼照理說,我應該可以從莫氏得到成就感才是?」她有些煩躁的說。
他听出了她語氣中的不安。「你不喜歡自己現在做的?」
「也許吧,你知道──」
「又鳴。」杜母的出現打斷了莫月影的話。
「醫生怎麼說?」他對莫月影抱歉的一笑,然後走上前去扶著母親。
「老樣子。」杜母無所謂的回答,「走吧,去拿藥。」
莫月影看著他扶著杜母的模樣,還有他剛剛回答問題時的嘲諷表情,突然領悟了一些事。
「媽,你在這邊等,我去拿就可以了。」說完,杜又鳴就先離開,留下杜母和莫月影兩個人。
「莫小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杜母開口對莫月影說。
「伯母,叫我月影就可以了。你這麼說反而讓我慚愧了,是我不請自來,打擾了你才是我的不對。」莫月影微笑應著。
「听又鳴說,你是莫氏的干金。」杜母緩緩開口。
「我只不過是有個有錢的父親而已。」她听出杜母話中有話,所以謹慎的回答。
「我不清楚莫小姐和又鳴的交往情形,不過我想你也發現到我們家的環境。」杜母突然說了這麼一番話。
「伯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不是很懂。」莫月影的表情變得沉重。
「我知道我這樣說可能太早,也可能想太多,不過因為你是又鳴第一個帶回家的女孩子,再加上你的身分、地位,如果配我們家又鳴似乎……你也知道,人言可畏。」話沒有說全,但意思已經到了。
「伯母難道不知道又鳴想要娶個富家女嗎?」身為女人的小心眼,讓她有些惡意的故意這樣說。
「什麼?!」杜母訝異的看著她。
「娶個富家女可以少奮斗個三十年,何樂而不為?」莫月影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說,可是她被杜母剛剛的話給激怒了,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
「莫小姐,如果你在指責又鳴──」
「伯母,我沒有指責任何人,可是我卻認為正在指責的人是你。」莫月影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也許是厭煩了一再被認為有錢是一種罪惡。
她從沒有看輕過窮人,誰知卻反而被窮人給看低,她覺得這真的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杜母也動了肝火,「莫小姐,我們家是沒有錢,可不代表又鳴就會攀龍附鳳,我自認為小廟請不了大神,感激你的厚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