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少凌卻絲毫不在意水中青的態度,向身後的隨從吩咐了一句,便向水中青走來,柔和地笑道:「老朋友許久不見,不敘敘別情,至少也該談談近況。」
水中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你我之間,又有什ど別情好敘?我的近況又與你何干!」
曲少凌的笑容有一點苦澀,喃喃道:「你這又是何必。你若還為那件事怪我,就不必埋在心里,這些年我無論走到哪里,都未曾掩藏過自己的行蹤,我這條命,隨時等你來取。」他的眼楮看著水中青,目光中閃動著迷蒙。
水中青沒有回話,她似乎不想再對曲少凌有什ど響應,徑自彎下腰,繼續檢視手邊的藥材。
「我們此行要去巫山明月山莊,」曲少凌審視著水中青的表情,「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他看著水中青不變的冷漠,緩緩地道,「據說,明月莊出現了一位醫道高手,而且,他會配制療傷聖藥回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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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青的表情未變,但是眼中卻迅速地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回春丹」,那正是水中青家傳的繼命靈丹。
長江奔騰東流。逆水而上,有三峽的綺麗風光,而巫山巫峽,又以其風光秀麗而聞名,從古至今,有多少傳說為其增色。
明月山莊,倚山而建,建築釆小巧精致之風,但是佔地極廣,亭台樓閣鱗次櫛比,掩映在林木之中,若隱若現。所有人都知道,在人跡鮮少涉足的深山之中,興建這樣一座宏偉的莊園,主人一定不是平凡之輩。
明月山莊,是江湖和商場上的一則傳奇:三年前,莊主徐風梧斥巨資興建明月山莊,短短三年內,在商場上立足並發展壯大,如今已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商家。而且,徐鳳梧武功高強,長袖善舞,其崛起的過程中,更結交了無數江湖上的大人物,奠定了穩固的基礎。
有錢有勢是最好的保護,既然明月山莊有錢有勢又不算盛氣凌人,主人的神秘來歷自然就不會有人不怕死地去追究了。
水中青站在明月山莊門前,仰視著裝飾精美的斗拱飛檐,和門楣上燙金的匾額:「明月清輝」。
明月山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來往的賓客笑容滿面,今天是明月山莊莊主的新婚之喜,與明月山莊有來往的商家和江湖人士,紛紛前來祝賀,一時間門庭若市。
水中青隨著道賀的人流,慢慢地踱進莊內。
穿過廣闊的庭院,大廳前已經擠滿了觀禮的人,一片喧嚷。水中青在人群中緩緩穿行,沒有多久,就來到了大廳之中,在一個角落里,靜靜地停下。
廳中,明月山莊莊主徐鳳梧高大英挺的身子穿著大紅的新郎袍服,笑容滿面地應對著眾來客,線條分明的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
真的是那張熟悉的臉。
水中青一眼便認出了那張臉。十年的歲月風霜使當年青澀的少年成為一個英挺的男子,但是眉梢眼角,依然有舊日的影子。
他可還是那昔日陪他歡笑,寵溺他的師兄?
徐鳳梧注意到了注視著自己的目光,雖然今天就是自己的大日子,所有人的焦點都在自己身上,但是,他還是感受到了那特別的注視。正當他想回身看看時,禮官洪亮的聲音響起,吉時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水中青的目光越過新人的伏拜下的頭頂,看到了桌上的神主牌位,其中一個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故先師水濤之靈位」,一時間,她失神了。
在「夫妻交拜」的高呼中,新郎新娘起身,轉向對方,曲身……
水中青忽然覺得有人在她的腰際一托,竟身不由主地向上躍起。
一個身影忽然越過眾人頭頂,跌向新郎。
眾人的驚呼聲中,徐鳳梧身形一挺,護在新娘面前,伸手一搭一牽,跌過來的身影毫無反抗地轉了兩個圈,斜楞地跌向一邊的桌子。
頭巾飛揚,一頭黑瀑般的青絲直瀉而下。現在,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看到,那一身灰衣的書生,竟是一個身材縴細的女子。
徐鳳梧月兌口驚呼:「師妹!」
水中青沒有響應徐鳳梧的呼喚,她一站直身子,就匆忙地向四周尋找著。
她的武功是影子親傳,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即使是在擁擠的人流之中,想要在瞬間制住她並將她拋出來,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高手做得到的事。更何況一直以來,她雖然女扮男裝,但是,她還是對男人的近身有一種本能的排斥,而廳中的客人多為男子,是什ど人竟能在她毫無所覺的時候來到她的身邊?
沒有,在人群中,沒有她要尋找的目標。
「師妹,青青?」徐鳳梧激動地叫著水中青。
水中青忽然意識到了徐鳳梧的存在,她回過頭來,四目相望,十三年的阻隔讓他們彼此之間竟不知該做些什ど反應。
水中青和徐鳳梧對坐在中庭的花陰下。
徐風梧在兩人的杯中倒滿清茶,抬頭看著對面的水中青。水中青仍是-襲灰色長袍的男裝打扮,但是,徐風梧卻清楚地看到她的眼中流轉的光芒。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那樣的目光。
「我以為……」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互相對望,不變的默契融化了十年分離的生疏,他們同時微笑起來。
「我以為你早已不在了,」徐鳳梧的語音中帶著明顯的愧疚,「那樣的情勢下,我想不到你還能活下來。那個白衣少年的武功實在驚人,你還那ど小……」
水中青的眼簾垂下,掩住眼中的痛苦,听著他繼續說下去。
原來,十三年前徐風梧墜崖之後,幸運地落入了崖下的深潭之中,得以不死。他自幼勤勉練功,武功並不差。因此雖然受了一掌,傷勢卻並不十分嚴重。他掙扎著走出深山,卻已因不辨方向而離開水家所在的山村很遠。在他因傷昏迷的時候,被北方的一位姓韓的武林前輩所救。等他能夠回水家的時候,水家早巳不復存在。他找不到年幼的師妹,認為她未能逃月兌虎口,于是,在那個夜晚,他匆匆地祭拜了水濤的墓,就跟著那位前輩回到了北方。等到他再出道時,已是血煞門滅門之後。
「我和月明相處多年,有了感情,我又以為你已不在,才應下月明的婚事。」
看著徐鳳梧愧疚的神色,水中青柔和地笑了︰「師兄,其實你不必對我們的婚約感到困擾。十幾年滄桑,物是人非,你固然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又怎知我沒有呢?」
徐風梧驚喜道:「青青,你也有了意中人ど?」
水中青道:「他只是現在不在我身邊罷了。」
徐鳳梧道:「那你可曾成親?」
水中青點頭道:「已經成親了。」
徐鳳梧笑道:「幾時讓我見一見,你我雖已無婚約在身,我終究還是你的師兄,該當關心的。」
水中青道:「好,幾時我帶來給你見見,」驚喜中的徐鳳梧並沒有發現水中青眼中一抹深深的悲哀。
「哼!」清風中,忽然傳來一聲輕哼,徐鳳梧和水中青同時站起,徐風梧一步站到水中青面前,向樹叢中抱拳道:「哪位朋友光降,請現身一敘。」樹叢晃了幾晃,一個人緩步而出。
一個身著青袍的瘦削男子從樹叢間走出。
徐鳳梧戒備地擋在水中青面前,抱拳施禮:「閣下是誰?為何深夜駕臨?」
青袍客卻不看他,只是盯著水中青,冷冷道:「你就是水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