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齊暐知道她最愛魔女宅急便中的黑貓奇奇,連續找了好幾間店才買到的日本玩偶,黑色毛皮和手工特別細致柔軟,如今儼然變成她的心靈寄托。她總是抱著奇奇蜷曲在沙發里,哀悼來不及得到幸福的愛情。
不能否認,她封閉自己,是她不願走出這樣的情緒。
冬季的白晝極短,轉眼間夜幕降臨,空蕩蕩的屋子沒有點燈,溫度驟降,連空氣都是冷冰冰的,裘映瑤摟緊懷中的黑貓奇奇,直到確定它不能再為她帶來溫暖才松了手。
將及腰長發攏至右肩,裘映瑤白皙玉足剛踏上地板立刻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她蹙眉,不以為意,走進廚房打開櫥櫃。
一整天粒米未進,她感到有些餓了,想煮點東西來吃。
只是,櫥櫃是空的,冰箱里除了爛掉的半顆隻果,其他啥也沒有。裘映瑤赫然想起自己將近月余不曾采買民生用品,會面臨斷糧的窘境是理所當然。
不再遲疑,裘映瑤隨手拿件外套就出門。
冷風迎面拂來,刮得人頰面生疼,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已經覺得手腳僵冷。
「不到十度的冬夜,裘小姐穿這麼少出門難道不怕感冒嗎?」再熟悉不過的低沉男聲自頭頂響起,裘映瑤的心狠狠一揪,好半晌才恢復正常。
相似的嗓音、相仿的語氣,她立即猜到來人是誰。
「元顧問。」她的語氣絕對稱不上友善。是她的錯覺嗎?她覺得他似乎總是在她身邊打轉。
「嗨!真巧。」抬手和她打招呼,元御綻開人畜無害的微笑。
今天的裘映瑤沒穿嚴肅古板的女管家套裝,也沒戴那副讓人不想親近的惡女眼鏡,墨黑如緞的長發披泄腦後,一如他第一次遇見她時清美月兌俗。
這樣的她討人喜歡多了。
巧?!裘映瑤完全不這麼想,直接把他歸類于孽緣,恨不得他滾得越遠越好。
明明不是齊暐,卻有他的聲音、他的懷抱,害她又勾起傷痛的回憶。
「這麼冷的天,你似乎穿太少了。」寒風將她的小臉凍得蒼白,元御皺眉看著她身上輕便的粉藍運動套裝。
「沒感覺。」語氣恢復一貫的冷淡疏離,裘映瑤不想與他多談,掉頭往反方向走。
沒感覺才有鬼!
元御月兌下圍巾,直接繞上裘映瑤的頸子,後者倏然回頭,瞪住他的美眸里火光跳躍。
她討厭人對她親近,更討厭身上有齊暐以外的男性物品,他憑什麼這麼做?
「我說不會冷,你非得多管閑事才甘心嗎?」氣惱的話月兌口而出,連裘映瑤都驚訝自己這麼富有生氣。
她已經很久不曾這般強烈的情緒起伏了。
「而你非得築起心牆,將所有人隔絕于外才開心嗎?」相對于她激動的話,元御不慍不火地反問。
這個男人真的很討人厭哪!
「不關你的事!」不懂自己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踫見他,這世界很大不是嗎?就算台灣是小地方,也有兩千三百萬人口,要連續遇見同一個討厭鬼的機率到底有多高?
答案︰非常低。
裘映瑤想粗魯地拿下圍巾,卻被他的大手阻擋動作。
「喜歡拒絕旁人關心是你的事,但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擰了眉心,元御淡淡地道。
她的手明明那麼冰冷,別再淨說些沒感覺的傻話了。
元御皺眉說話的語氣像極一個人,裘映瑤動作頓時僵住,緊縮的胸腔里擠不進一絲空氣。
為什麼明明不同的兩個人,卻有如此相同的語氣和神情?剎那間,元御和齊暐的影像重疊了,尖銳的痛楚刺進裘映瑤心間,所有的憤怒情緒瞬間抽光,只剩下無力。
難道她真的因為過度思念精神已到崩潰邊緣,所以她才會老把元御和齊暐聯想在一起?她好累,真的好累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樣面對元御才正確?要如何听見他的聲音而不感到心痛?
眼看她澄澈透亮的水眸蒙起薄霧,是那樣楚楚可憐,令元御原本想要說的話又硬生生吞回肚里。
揪心。
他發現自己對裘映瑤的感覺很特別,不似一見鐘情,倒像印痕。自從那次驚鴻一瞥,她的影像便牢牢刻印在他心版無法磨滅,而今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他根本無法坐視不管。
「裘小姐——」他低聲輕喚,看見她盈滿眼眶的淚水似要墜落。
「元顧問,請你以後別再多管閑事,尤其是我的,我的死活與你無關。」不帶平仄起伏地吐出話,裘映瑤仰頭望他,眸中閃耀著拒絕的光芒。
她不需要他的關心,她不需要!
元御沒說話,因為裘映瑤的眸光震懾住他了。他猶豫半晌,松開手中圍巾。
不再多看他一眼,裘映瑤掉頭離開,只留下一抹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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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嘩啦啦!
不看制造日期,不看廠牌口味,裘映瑤小手一掃,硬是將架上好幾盒谷片全掃入購物車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買了些什麼,不過那不重要,她一點都不在意,她只是一再重復相同動作,好發泄漲滿胸口的復雜情緒。
她討厭元御!裘映瑤咬住下唇,激動難平地想。而且超級討厭!
她討厭他老在她身邊出現,討厭他多管閑事,討厭他用那雙仿彿會看透人心的黑眸望住她,更討厭他用齊暐的聲音關心地跟她說話!
好多好多討厭在心中氾濫,多到她不明白心如死水的自己為何單單對他會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
元御的存在對她恍若芒刺在背,在在提醒她身上發生的悲劇,以及自己從不肯示人的脆弱,他總能輕而易舉地讓她熱淚盈眶,心牆崩塌……
握住焙物車的小手用力得指節泛白,裘映瑤虛月兌地蹲,螓首輕輕靠在車籃旁,眼眶發熱發漲,就算招來他人異樣的目光她也不管。
好久了,這種孤獨感已經好久,這三百多個日子來,她不斷地想念齊暐,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帶有淡淡煙草味的吻,而她也甘願一直這樣沉溺下去;偏偏那個元御自以為是的插一腳,破壞她平靜的生活。
結了帳,裘映瑤拎著三大包購物袋站在購物商場門口,冷風迎面拂來,吹亂她一頭烏黑如緞的長發。眼看身邊人來人去,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幸福小倆口,人海里只有她是孤獨的。
不知站了多久,裘映瑤忽然回過神,從袋中取出一瓶冰飲,扭開瓶蓋直接灌進月復里。
天冷,喝進月復里的冰飲更冷。
裘映瑤大口大口的喝,雖然嘗不出飲料在嘴里是什麼味道,可喝下月復間所帶起的冰寒戰栗,卻讓她有種小小的自虐快感。既然齊暐將她獨留在世間,她也不在乎殘害曾讓他細心調養的身體。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剎那間身體的溫度仿佛又低了幾分,裘映瑤喝冷飲的動作停下,她輕咳兩聲,眼角淚光隱現。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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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
「……」
「咳咳……咳咳咳……」
「映瑤,你是不是感冒了?」眼看裘映瑤不斷咳嗽,蒼白的瓜子臉浮現兩抹病態紅暈,林姐放下筆問道。
「我沒事,只是喉嚨有點癢,咳咳……」映瑤喝口熱茶,搖頭應道。
「你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吧!這回的流行性感冒來勢洶洶,別大意。」
「我已經有吃藥了,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