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尚先生的意思,也沒有什麼好回答的。」她微微蹙眉,欲逃。
「我問你,對于我剛才說過的話,你的想法是什麼?」尚熙爵一字一字緩慢說道,讓她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
「……我沒什麼想法。」安若軒不敢迎視他的目光,深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更害怕看見他眼底的情緒是——
厭惡。
「你說謊。」她倉皇的反應比她說的話更誠實,他輕柔的反駁,黑眸里慢慢凝聚風暴。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敢承認?這名小看護到底隱瞞了他什麼?他不相信他們之間毫無瓜葛,否則他不會在看見她暈厥時感到如此的心慌,急急的沖下樓去救她。
他與她,到底是什麼關系?為何讓她如此難以說出口?!
茫然無力的感覺狠狠束縛住他的胸口,他不自覺加重手中的力道……
「熙……尚先生,你抓痛我了。」咬緊牙,腕間傳來的劇痛讓她不禁低呼。
他這才回過神,放開她的手腕。
他的追問幾乎要擊潰安若軒的心牆,她揚睫睇他,眸中的情緒好復雜,有無奈、有憤怒,更多的是——
悲傷。
事到如今,他要她回答什麼?!他又何苦執著逼問她?難道非要她親口說出她曾是他最深愛的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人,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的人,他才甘心嗎?!
「尚先生,相信我,我們真的從不曾見過面。」安若軒看著他,懸在眼眶的淚仿彿就要落下。
因為愛他,所以她很听話。
當他說再也不想看見她,她便默默離開,到離他很遠、很遠的地方獨自療傷。
也因為愛他,如今她不敢承認自己的身分,深怕有天他恢復記憶後,會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看見她的淚,尚熙爵沉默下來,薄唇緊抿成一直線。
她哭了!一向高傲倔強的小看護竟然哭了?
以往無論他如何挑剔,她總能平靜以對,而如今她竟為了他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問題落下淚來。好多好多的疑問在他心里翻攪,他卻無法問出一個結果。
他們之間肯定沒有這麼單純。他是真的這麼想的,只不過他必須自己找出答案。
「別哭了。」他听見自己說。「我不是存心要惹你哭的。」看見她的淚,讓他莫名心痛不舍。
他難得的溫柔更令安若軒感到難過,她沒吭聲,僅是默默下床走到門邊。
「尚先生,我還欠你一句謝謝。」語落,她頭也不回地關上房門。
叫她別哭?!她怎能不哭呢?
無論他的態度冷淡或是溫柔,對她而言就像是在結痂的傷口上抹鹽。是誰曾經說過,她的回來就像飛蛾撲火般自尋死路?
單薄的背緊貼著冰涼的房門,安若軒不斷深呼吸,平緩自己激動的情緒。
一切會慢慢好轉的。她輕聲安慰自己。等到他恢復記憶的那天,她會立即離開,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第三章
打從那天不歡而散後,她就開始躲著他!這是尚熙爵這幾天來所下的結論。
從沒想過必須在自己的房子里玩貓抓老鼠的游戲,他在東,安若軒一定在西;他若上樓,她肯定窩在樓下,仿彿他是會吃人的惡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她逃避他的態度太過明顯,明顯到有些激怒他了。
她是他的看護呀!能跟他玩這種王不見王的游戲嗎?
她越是躲他,他就越想抓到她不可。
無聲無息的轉開門把,他看見她蜷曲在牆邊一角,專注于手中色彩豐富的童書。從他的方向看過去,就像只惹人憐愛的小貓。
當自己像頭發怒的獅子樓上樓下瘋狂尋人,她倒好,躲在這個無人角落怡然自得的看她的書。尚熙爵忍不住輕哼。
安若軒沒發覺有雙墨黑色的眼瞳正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她摘下眼鏡放在一邊,認真地看著不變的童話。
還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的童話故事就是人魚公主。
喜歡人魚公主對王子一見鐘情,喜歡人魚公主為了王子寧願舍棄聲音換來雙腿,喜歡人魚公主為了深愛的王子毅然決然放棄重生機會,丟掉匕首在大海化作泡沫……可是直到她長大,真正嘗過愛情的酸甜苦辣,才深刻明白所謂的愛情不是那麼回事。
愛情很殘忍很現實,尤其當深愛的人不愛自己,那種痛苦任誰都無法承受。
誰都不能勉強誰愛上誰,或是勉強誰繼續愛著誰,這是她最深刻的體會。
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安若軒一驚,倏然合起手中的彩色繪本,還來不及收回書櫃,冰冷的嗓音已然傳來。
「你在做什麼?」他的語氣一如往常,冷淡嘲諷,仿佛她是賊,會偷走他的東西。
「我在……」瞥了眼手中的書,話到舌尖頓住。
「沒想到你對童話故事還挺有興趣。」尚熙爵嘲弄的挑眉。
據說這些書是他那人見人愛的小外甥女所有,只可惜他完全想不起來他那可愛小外甥女的模樣。
輕輕將書放回櫃內,安若軒回頭,勉強自己擠出微笑面對他。
「我曾經很喜歡人魚公主的故事。」注意,她用的是「曾經」兩個字。自從她看清愛情的本質後,這份喜愛也從此消失。
「現在不喜歡?」
「對一名已經變心的王子,還有什麼好眷戀的?」安若軒倏然揚睫,美眸眨也不眨地望入他的。
是他的錯覺嗎?怎覺得她話中有話,仿佛他就是她口中那名負心的王子。
他負了誰嗎?!
「若我沒記錯的話,王子只是忘記真正救他的人是誰。」尚熙爵眉心微蹙,破壞了他該是好看的俊顏。
「是的,他忘記了。他忘記真正救他的人是人魚公主。」也忘記他曾經說過的承諾。
沒有去細想她的話,尚熙爵被她燦亮如火的美眸給吸引。
「你沒有近視,為何戴眼鏡?」想也沒想,他月兌口而出。
尚熙爵的話驚醒了她,安若軒連忙拿起眼鏡戴上,仿彿這樣才有安全感,這兩片薄薄的鏡片能保護她。
「誰說我沒有近視……」她別過頭,嘴硬。「只是看書的時候,我習慣取下而已。」
她非得這麼不坦率不可嗎?無論什麼事都不肯坦白。「安若軒,你在躲我嗎?」既然她愛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他當然也母須客氣。他直截了當的問。
「我沒有躲你。」安若軒微微變了臉色,仍堅持。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她握緊雙拳,不甘心的反駁。
「那很好,在我的房子里,我不喜歡有任何人避著我,包括你,安小姐。既然你是我的看護,就必須遵守我的規矩。」他言簡易賅的言明。
他喜不喜歡見到她是一回事,可她不能躲著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聞言,安若軒憤怒地揚睫瞪他,仿彿在抗議他的霸道。
「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你還有任何疑問嗎?可以提出來。」他挑眉。
「沒有。」咬緊牙,她悶悶出聲。
「很好。」薄唇揚起得意的笑,像是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看來我們已經達成共識。」
「……」他胡說!這根本就不是達成共識,而是他單方面下達命令。安若軒賭氣的別過頭不再看他,以免自己嘔成內傷。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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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急速響起,驚破極為安靜的大廳。
斑嬸一大早就上街買菜,更不能奢望尚熙爵會走出書房去開門,安若軒只好硬著頭皮應門。
「你是誰?」甫開門,納入眼簾的就是濃妝艷抹的姚天娜。她高傲地瞥了眼漠樣樸素的安若軒,精心描繪的大眼放肆地將她打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