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有將郡主吩咐的藥材托人帶過去,將軍不會有問題的。」
「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終于放下心中的大石,芙蓉眼前又是一片暈眩,她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看來她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但是她好擔心自己若是走了,向來言出必行的皇兄真的會要軒轅大哥一家償命。
「軒轅將軍福大命大,當然不會有事,」福兒喉頭微微發緊,「郡主,您還是先歇息吧!您已經跪在這兒大半夜了,再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的。」
「不行,我睡不著……咳咳咳咳咳……」一陣突如其來的猛咳讓芙蓉咳彎了嬌軀,站在一旁的福兒急急輕拍她的背,卻難過的發現原本就縴細的郡主變得更瘦了。
「啊!是血!」赫然看見白絹上腥紅的鮮血,福兒大驚失色的低呼,連忙攙住她孱弱的身體。「郡主你……」
「噓,別說,別跟任何人說,」芙蓉反握住她的手,掌心冰涼的溫度令人心驚,「尤其是皇上……」
「奴婢明白。」
「你先幫我鋪床吧!我等一下就睡了。」
「是。」福兒小心翼翼松開手,不料前腳剛離開,芙蓉卻軟綿綿地直接倒向地面。
「郡主──」听見聲音的福兒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扶起她,卻感覺到芙蓉的生命一點一滴在急速流失,她梗聲大喊,「快請御醫,郡主暈過去了!郡主、郡主,您快醒醒,別嚇福兒呀!」
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天地不斷急旋,她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軒轅將軍不愛她呀!連帶她的心也死了。一個心死的人對人世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活著也只是具空殼而已。
只要軒轅將軍沒事就好,只求他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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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作了場好長好長的夢,夢里的她總是在哭,就算醒來後不復記憶,那份悲傷還是深深留在心底。
若易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美眸。
原來她還活著啊!
陌生的床頂、陌生的地方,還有疼得仿佛像被重新拼回過的身體。
夕陽余暉斜斜照進房里,映滿一地金光,若易想坐起,一陣劇痛立刻蔓延四肢百骸,她悶哼一聲,吃痛的倒回床榻。
听見細微的聲響,假寐中的軒倏然驚醒,急急靠近床邊,眸底盡是不會錯看的擔憂。
「你終于醒了。」他喑啞地開口,略顯冰涼的大手覆上她額際,一向態度平靜的他難得狼狽。
「……嗯,」見到他關心的俊顏,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涌上心間,若易不由紅了眼眶。「我竟然還活著。」
「笨蛋!你胡說什麼,」咬緊牙,他忍不住低罵,聲音是連自己都意外的沙啞。「我曾說過不許死在我面前。」
那種感覺……那種錐心刺骨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準備百年後再來一回。
「我本來就是薄命的人呀!你應該比誰都了解。」若易朝他擠出燦爛笑容,卻有種好想哭的沖動。
她到底是怎麼了?還是夢見什麼了?所有的記憶斷斷續續,無法拼湊完整,她只知道心好傷好傷,難過得無法自己。
「不準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軒警告,最不想听到她說這樣的話。「你會長命百歲的。」
她不會懂這些日子來他有多提心吊膽,那是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原來痴痴等一個人清醒的日子會是如此煎熬,直到她終于能開口和他說話,他壓在心中的大石才放下。
「軒,我昏睡多久了?」
「一個多月。」
「原來這麼久啊!」若易眨眨明眸,顯得有些失神,「難怪我覺得作了好長的夢。」
「嗯,你的確睡了很久,久得讓我以為你──」不會醒來了。最後一句話梗在喉間並沒有說出口。
「軒,你真的是護國大將軍嗎?」怔怔望著床頂,若易故作不經意的問。
「嗯?」
「你若真是軒轅,那我該怎麼辦呢?」眼神有些空洞,她低語。
她最最景仰的軒轅、只愛月系的軒轅、不可能分心給她的軒轅……
可惡!連問他對她是否有那麼一點點喜歡的勇氣都沒有,淚水悄悄順著眼角淌落,她連忙用力抹去。
她的問題深深刻在他的心版,他卻沒有答案。
「軒,夜魈伏法了嗎?」
「嗯。」他輕輕頷首。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他的靈魂若是百年前的軒轅,那麼他會愛她嗎?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仿佛更遠了。
怎麼辦?他不懂她的問題。
「你想去見轉世後的月系?」她輕聲問,語氣好空洞。
聞言,軒轅眸底閃過一絲驚訝。
「你曾說有個很想見、又不敢見的人,其實就是月系對吧?」她的語氣好酸澀。「也對,曾經那麼深愛她的你,當然會想去見她。」
「嗯。」遲疑了半晌,軒終于應聲。
「如果──我是說如果,」不安地咬緊唇,若易的聲音好低,卻剛好讓他听見,「如果我不希望你去見月系,你會答應嗎?」
別去見月系,把她當成他現在最重要的人可以嗎?他和月系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現在的他是軒而不是軒轅啊!
他可以把愛分給她嗎?
「我不能答應你,」這一回不再猶豫,軒無聲嘆息,「我一定要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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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為什麼我額頭上有這個胎記?隔壁的小毛笑我是丑八怪。」小若易踮起腳尖不開心地問。
「別理小毛,你有這個胎記代表前世的小若易是很幸福的,」蘭爺爺笑呵呵的抱起孫女兒,「因為有個人很愛很愛小若易,所以在你的額心留下一滴淚,有一天他會憑著這滴淚找到你。」
「那個人會來找我?」偏著頭,小若易不確定地問。
「會,他這麼愛小若易,他一定會來找你。」
爺爺騙人!
謗本沒有人在她額心留下一滴淚,根本沒有人會來找她,不管過了多久她還是孤伶伶一個人。
「你在想什麼?」看到眼前蒼白的小臉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軒輕聲問道。
回過神,若易深深凝睇他隱藏在黑巾後的俊顏,熟悉的心痛又起,腦中想起讓她心碎的回答。
我不能答應你,我一定要去見月系。
「沒什麼,也沒什麼好想的,」若易的語氣還是同樣輕快,她將失落的情緒隱藏的很好,她踢踢馬月復,讓它走得更快些。「我們這一路不斷向西走,難不成你已經知道轉世後的月系在哪兒?」
「景鳴城。」頓了下,他回答。
「在沙漠的另一邊啊!」若易輕輕訝了聲,淡無血色的粉唇揚起一抹飄忽的笑意。
「你笑什麼?」
「軒轅將軍,你還記得景鳴城嗎?」若易回眸望他,平靜的神情瞧不出心思。「你最後一場戰役。」
「嗯。」沒明說他討厭听她用軒轅將軍稱呼他,感覺把他們的距離都拉遠了,軒不著痕跡的蹙眉。
如今他是軒,而不是軒轅。
「景鳴城易守難攻,讓向來無所不利的你在景鳴城遇到最大困難,苦攻三月,身負箭傷,軍糧斷絕……」
「你如何知道?」向來不動聲色的俊顏終于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嗯?」
「你如何知道我在景鳴戰役中曾身負重傷?」他眯細黑眸。
知道景鳴城久攻不下不足為奇,但是知道他曾受重傷則啟人疑竇,那時他受傷一事是軍中機密,消息並沒有外泄,就怕傳出去會影響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