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氣氛真的好奇怪,每個人看我們的目光都充滿敵意,」天亮一進城,若易立刻感受到周遭不友善的視線,她秀眉微擰。「大白天的,卻幾乎沒有店鋪開門做生意。」
「夜魈這陣子都在這里出沒,已經有不少姑娘受害,他們不歡迎外地人也是難免,」軒語氣淡然,「我們先找間客棧投宿,其他的事再討論。」
「他昨晚才抓走憐兒姑娘,今夜會再出來活動嗎?」
「我不能確定,」語氣有些冷,似乎還在惱怒她的一意孤行。「先別管夜魈,找間客棧投宿才是重點。」長袍一撩,他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頭。
望著他削瘦頎長的背影,若易有些委屈的扁嘴,自從他答應她的要求後就是這副模樣,冷言冷語。她也是一片好心啊!
「軒,你還在生氣?」她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
「若是沒有,為何說起話來冷冰冰的?」
「反正我說的話你也听不進去,我又何必浪費唇舌?」前方傳來凍死人的聲音。
啊啊∼∼還說沒生氣,明明就有。
「軒,我知道我自願當誘餌這件事是有些莽撞,但你沒听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句話嗎?」她小聲嘀咕。
「你就這麼想入地獄?」軒霍然旋身,就算隔著黑巾,她仍能想像他陰鷙震怒的表情。「你看過地獄嗎?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景象嗎?」
怒啊!他想保她周全的心情抵不過她自找死路的死腦筋。
被他犀利的三連問嚇得說不出話,若易美眸緩緩眨了眨,有些心驚膽跳。不管他平時多平靜,一旦生起氣來還是挺恐怖的。
「難道你看過?你知道地獄長什麼模樣?」她不服氣地咕噥。
「你猜啊!猜我見過沒有?」薄唇揚起諷笑,怒極的軒拂袖離去。
「你當然沒有,」若易大聲反駁,她好討厭他那種笑,讓人覺得既孤寂又疏離,明明就在眼前,卻仿佛永遠都踫觸不到。「沒有!」
軒沒有回答,眸光抓住一抹一閃即逝的鵝黃色縴麗身影,緊澀的喉頭擠不出任何聲音,劇烈跳動的心髒把他的胸骨都撞疼了。
是月系嗎?那抹身影像極了月系!
「軒,告訴我你沒看過地獄,」若易不放棄地跟上來,「你沒看過對不對?」
認識他也有些日子了,當然感覺得出他和平常人不太一樣,但是她不願去深究,就怕發現真相後,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變得遙遠。
她不要看見他那種嘲諷的笑、不要听見那些奇怪的話。
「軒?」
腦中有個聲音不斷吶喊著要他追上那抹鵝黃色身影,但他的腳就像生了根般未動,突然沉默下來。
「怎麼?你看見什麼了?」她直覺朝他所看的方向望過去,空蕩蕩的大街連個人影都沒有。
「沒事,我們進客棧吧!」軒搖搖頭,話雖如此,他忍不住又朝月系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方才走過的女子真的是月系嗎?
「你遇見熟人?」若易狐疑地問。
「是我錯看,誤以為遇見故人。」斂下眸,濃密的長睫掩去他復雜的心思,他往反方向離開。「快跟上,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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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畫上柳眉再涂上胭脂,這是若易第一次如此細心打扮自己,為的卻是引誘夜魈上當。
夜風拂過,身著粉藕色衣裙的她輕輕轉了一圈,額心淚珠型的朱色胎記若隱若現。
瞥見她額心的胎記,軒又有片刻的恍神,某種模糊復雜的感情充滿胸臆,到底是什麼卻無法厘清。
「如果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緊握住她縴細的皓腕,他低語。
「我不後悔。」若易搖搖頭。
「我會在你附近,夜魈一旦現身我會立刻抓住他,應該不會有問題。」他皺眉,不懂這句話是說給她听抑或是自己?
「嗯。」毫不猶豫地點頭,若易清秀的臉龐不見一絲懼意。「我相信你。」
「若是發生什麼意外,千萬記住,保住自己為要。」他叮嚀。
「軒,不會有意外的,」若易粉唇揚起一抹笑花要他放心,「一切都會很順利。」
深深睇她一眼,他沉默不語。
曾幾何時,她在他心中已然如此重要。她以身涉險,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就算第一次出手殺敵,他也不曾如此害怕過。
「這把匕首帶著,」他從懷中取出匕首放在她掌心,「以防萬一。」
「嗯。」遲疑了下,若易還是收下。
「你真的不再考慮嗎?」臨出門前,他不放心地又問。
「我已經下定決心,」若易笑容燦燦,一點都不像是要做誘餌的人,「有你在身邊,我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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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黑,空氣里飄浮著濃到化不開的血腥味。
狂風吹亂軒一頭如雪的長發,黑色長袍有多處撕裂的痕跡,露出血肉模糊的傷處,鮮血一滴一滴自他持劍的手滴落,在地面形成駭人的血窪。
軒妖冷的鳳眸瞬也不瞬地看著夜魈,渾身迸發冰冷的殺氣。
「嘖嘖!軒,瞧瞧你現在多狼狽啊!」夜魈冷笑,縱然他的情況不比軒好到哪里去,左肩深可見骨的劍傷,和腰月復受到的重創。他黑得發亮的爪子緊扣住若易,雪白頸項沁出腥紅血珠。「你我最大的差別,就是你的假仁假義,你明明就不是如此好心的人,為什麼要裝出一副好人樣呢?」
「夜魈,你的話變多了,」冷冷持劍向他,軒嗓音陰冷如刃。「放棄吧!今晚你是逃不走的。」
「軒,該說你變陰險呢?還是說你變聰明了?居然知道用這女人誘我出來,」夜魈越說越惱,眼看爪子就要穿透若易的喉嚨。「難道你不怕我拉她一起死?」
「唔……」喉間傳來尖銳的劇痛,若易倒抽一口冷氣,無法發出聲音。
軒面無表情。「就算你殺了她,我也不會放過你。」
「言下之意就是我殺了她,你也不痛不癢?」夜魈故意試探。
「你應該最明白我,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抓你的決心,」眼看若易疼得面色泛白,軒心一擰,但仍強迫自己不動聲色。「你殺她也好,不殺她也罷,都與我無關。」
語氣雲淡風輕,心里卻惱起自己竟會答應若易這該死的蠢主意!
因大量失血,此時的軒持劍的手好冰,冰得有些僵了。他明白如今夜魈說什麼也不會放開她這個保命符,所以他腦中思考的不再是捉拿夜魈,而是如何保她平安。
「人家小泵娘為了你甘願涉險,你冷漠的態度真教人傷心,」夜魈像是很惋惜地嘆口氣,眸里歹毒的光芒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他倏地拔身而起,一手將若易擋在身前,一手急急朝他攻去。「小泵娘,你听見沒有,這種男人沒心沒肺,你還是及早看清吧!」
「卑鄙!」軒對于他的攻擊只能消極防守,因為無論他如何動作,一定先傷到被當成擋箭牌的若易。
烏亮的爪子濺起一連串血珠,軒重重後退兩大步,胸前傷口血肉模糊。
「軒!」明白他是顧忌自己才會受傷,若易頓時急紅了眼。
「啊!你又受傷了,嘖嘖!看來你對她不是嘴里說的那樣不在乎嘛!有她當我的盾牌,你簡直毫無還擊之力,哈哈哈……」夜魈得意的大笑。「好、好,這樣真好。」
殘破的身軀仿佛不堪使用,軒眯細眸,感覺到自己的行動變得遲緩,再這樣下去,甭說抓到夜魈,就連保住若易都有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