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說的。」腳下步伐加快,軒甩開身後嘴巴念個不停、快把他逼瘋的若易。
若易給他的感覺很奇特,讓一向不喜別人接近的自己可以忍受有他在身邊,但是有時他倆之間的親近感又會讓他心慌,仿佛他們早已認識好幾輩子。
他不是個容易敞開胸懷的人,他不習慣這種感覺,尤其不記得上輩子有認識這麼一名麻煩精。
「哎哎!走慢點,我都快跟不上了,」要小跑步才追得上他的速度,若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牆忍不住又嗆咳起來。「別忘了我是病人。」
「……」頭也沒回,軒黑色的削瘦身影消失在大街擁擠的人群里。
「等等我!別走啊!」眼看他的背影被一層層人群淹沒,若易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她想追上去,不料一陣暈眩襲來。
「等等我……」烈日當頭,她腳軟地沿著牆邊慢吞吞前進,她見不得光啊!「別走,別丟下我……」
前方無人回應,軒早走得不見蹤影。
「不行了,頭好暈,」若易眯眸望出去,眼前萬頭鑽動,偏偏就是沒有軒的身影。眼眶熱熱的,心頭有點酸,這種感覺像是被遺棄了。「走不動了。」
「小氣鬼,也不肯等我一下,」小嘴嘟嘟囔囔,她索性蹲下來抱住腿,將小臉埋入膝間。「沒肝沒肺沒血沒淚的家伙!」
人潮來來往往,好幾次撞疼她單薄的身子,她的頭更暈了,已無力站起。
好吧!就讓她暈死在大街上好了,反正她就是一個人孤伶伶,沒人疼沒人愛……
倏然,一雙黑色布靴出現在她眼簾,若易眨眨眼,反應遲鈍地抬頭。
「你的病到底會不會好?該不會一輩子都這樣吧!」冷著聲,軒咬牙問,不懂自己到底在生哪門子的氣。「身體真的有差到這種地步嗎?」日照猛烈一點就暈倒,這樣以後怎麼娶媳婦啊?沒見過這麼沒出息的男人!
很想拋下他,又擔心他真的暈倒在大街上一命嗚呼。心情復雜得連自己都驚訝。
他啥時開始對這個不爭氣的家伙牽腸掛肚了?
「真好,你回來了。」明眸很不爭氣地閃動著淚光,若易直覺撲上前拉住他的衣袍一角。
還掉眼淚呢!軒氣怒地想,好端端的掉啥眼淚,又不是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偏偏──
偏偏他的眼淚還挺讓人心憐。
念頭方轉,軒的心猛然一驚,他可沒有斷袖之癖,就算若易長相再清秀,畢竟也還是個男人啊!一個男人該死的有什麼好同情?
「快起來!」強忍住一腳踹翻他的沖動,軒近乎粗魯地一把拉起若易,話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就算是清秀少年,在大街上抱住一個大男人的腿能看嗎?
「你回來了!真好。」眼前的世界白蒙蒙的,像籠上一層薄霧,若易小手緊緊抱住他勁瘦的腰身不肯放開,心中覺得安心,可下一刻旋即失去意識。
「該死的!」軒忍不住低咒出聲,大手飛快撈住下滑的嬌小軀體。
他好輕,輕得仿佛沒有重量,軒兩道劍眉不禁狠狠鎖在一起──
這家伙又該死的暈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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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冷潮濕的山洞里,水珠一滴一滴滴落石上,濺起小小的水花,一抹模糊的黑影盤坐在深處的角落里。
「可惡,可惡的軒!」黑影憤怒地大喊,怨毒的聲音在洞穴里不住回蕩,「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身上可怕交錯的傷疤滿布,全是那天和他交手後留下的戰跡,夜魈捂著傷處搖搖晃晃的起身,輕微牽動傷口都會讓他疼得齜牙咧嘴。他沒有軒的好命,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受醫治,只能躲在見不得光的山洞里暗自療傷。
不過,從白岩谷摔下來的瞬間,他似乎看清了一些東西,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打從第一眼見到軒開始,對他就極端厭惡。
原來他們之間的過節,從上輩子就結下了。夜魈枯瘦的爪子緊握成拳,狹長的黑眸狠狠眯細。
那個男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很討厭哪!所有的恩怨,就把它一次解決吧!這一回,他還是會奪走他最心愛的東西,誰教──
他真的很喜歡看他痛苦的樣子呢!
炳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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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里飄散著濃郁藥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從無邊黑暗中悠悠轉醒,若易緩緩眨了眨明眸,反應遲鈍地望著陌生的床頂,忽地,她飛快地翻身坐起。
還好、還好,帽子還在,衣物完整,但──這是哪里?
若易輕手輕腳地下床穿鞋,越過屏風,瞧見托腮假寐的軒,即使在房里,她發現他還是戴著那頂礙眼的笠帽,桌面上熱騰騰的藥碗飄著濃濃藥香。
這應該是他的房間吧?每次從門口望去沒啥感覺,現在才知道原來龍鳳客棧的上房這麼大,還有個很漂亮的玉屏風呢!
若易很認分地端起藥碗,不怕燙的咕嚕咕嚕灌下一大口,這可是她的救命藥,少喝一天都不行。她悄悄在他身旁坐下,明眸眨也不眨地凝睇眼前仿佛睡熟的男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一回她再遇見軒,他頭上的笠帽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曾卸下,就算是待在房里亦然,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滿肚子好奇,若易小手偷偷模模地靠近他帽檐,想要掀開,眼看奸計就要得逞,軒鳳眸卻冷不防睜開,嚇得她當場僵住。
「你在做什麼?」俊顏面無表情,他冷冷的問。
「呃,我……」她的手還停在他帽前,若易眼珠子心虛地轉了轉,想不出好借口。
手就在他的帽子前,她還能做什麼?
「才稍微活過來,就滿肚子歪主意。」軒輕哼。
「我只是……」啞口無言,若易委屈地扁嘴,「我喝藥。」然後再次拿起藥碗。
虧她還是天下第一神偷的唯一傳人,連人家頭上的帽子邊都模不著。
爺爺,孫女兒讓您丟臉了,嗚嗚……
「今晚我總覺得會出事,你乖乖待在房里等我回來,不許到處亂跑。」軒起身,冷眸不曾離開過分專心喝藥的若易。
「那我在你房里等你嗎?」清秀的臉龐表情微僵,她不確定的重復。
三更半夜的,她這名未出嫁的閨女留在男人房里等人不太好吧?
「你有疑問?」軒挑眉。
「沒,我會乖乖等你回來的。」咬咬唇,若易接收到他警告的訊息,很聰明的狂點頭,不再多表示意見。
「沒問題就好,」推開窗,軒仰首望向泛紅的月色,漂亮的鳳眸危險地眯細,他很難得的解釋。「不讓你出去,是怕顧不到你。」
「月色晦暗,必有妖孽。」
「什麼?」他倏然回頭。
「這句話是爺爺生前常說的,月色晦暗,必有妖孽。」她只是自言自語,他沒必要反應這麼大吧?
「古靈精怪。」薄唇不自覺揚起一抹淡笑,他又哼。
說他笨,有時也挺有小聰明的。
「咦?你笑了?認識你這麼久,我第二次見你笑耶!」瞪住他的笑,若易嘀嘀咕咕,「笑不是很好嗎?偏偏平常愛板起棺材臉。」
「笨蛋!」濃眉緊蹙,他又罵,立刻斂起笑容。
又罵她笨!若易不服氣地噘嘴。她到底是哪兒笨了?
「總而言之,關好門窗乖乖等我回來,听見沒有?」軒瞪她。
「嗯。」若易用力點頭。
見她安分的答應,軒一把抓起床旁的長劍,頎長的身影掠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