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還不快滾,少在這里礙眼。」鼻子重重噴氣,江喜福趾高氣揚地揮袖趕人。
「屬下告退。」瞇細眼眸,霍子棠無聲退了出去,心中燃起熊熊怒焰。
要不是……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念在跟在這個貪官身邊油水多得花不完,他怎可能讓他如此污辱!廢物兩個字讓他死一萬次都不夠!
舉步離開大廳,霍子棠神情更顯陰鷙。
當然!他當然會將那名刺客抓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誰膽敢危及他江府總管的位置,他絕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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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姑娘?頤姑娘?」海叔輕聲喚,不贊同地看著累得趴在桌上睡著的上官頤。「天黑了。」
他是跟在她身邊多年的老僕,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
「……嗯,」上官頤揉揉眼,直覺先望向床榻上陷入昏睡的冷惑心。「這麼快?」
她怎麼覺得才闔上眼,天就已經黑了。
「妳照顧他一整天,肯定都沒有好好休息。」心疼她眼下的陰影,海叔嘀咕。
「沒關系,我下睡也習慣了。」
「咱們『女兒紅』什麼不多,房間最多,何必非把他留在妳房里不可?不談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破壞妳的名聲,還害得妳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海叔不悅地碎碎叨念。
「海叔,我都已經是『女兒紅』的當家了,哪還有何名聲可言?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是當年的蕭府千金?」上官頤倒是笑得無所謂,「更何況當初要不是他伸出援手,我哪還有命在這兒跟你說話?」
「那可不一樣,當初是為了保護蕭大人唯一的血脈,逼不得已才請小姐隱姓埋名偽裝成別的身分,等到有一天大人的罪名沉冤得雪,小姐當然能恢復千金身分。」海叔不以為然地道。
微微一笑,上官頤沒有戳破海叔的奢想,現在奸臣當道,能為父親洗刷冤屈的機會渺茫啊!
倒不如——上官頤回頭瞥了眼緊鎖的櫃子,倒不如用銀子買奸臣的項上人頭或許還快一些。
「恩人有好一點嗎?」海叔下巴朝床上的男子努了努,音量壓得極低,深怕打擾他休息。
「如果能熬過明天,應該就沒有大礙。」上官頤走近床邊,美眸睇向明明在沉睡中,卻又倔強緊蹙的兩道劍眉。
回想起今晨他的執著,身體分明已經虛弱的站不起來,偏偏又急著想離開的模樣,她下意識看向自己被緊緊握住不放的手心。
他應該不知道吧!這三年來其實她一直心心念念,希望能再見到他。
「那就好。」海叔點點頭。「不過……」
「海叔,你不用為我擔心,這些年來我已經懂得保護自己,瞧我現在不是很好嗎?」上官頤放柔音調,安撫一直為她擔憂的海叔。
「小姐……」海叔還有話想說。
「海叔,你還是先去幫忙二寶吧!他年紀輕,很多事還不夠小心,需要有人在旁邊盯著。」知道他又要開始嘮叨些什麼,上官頤巧妙地轉移話題。
「好,二寶那孩子糊里糊涂的,我去看看也比較放心。」海叔不疑有他,轉身離開璇璣閣。
望著海叔步履蹣跚的背影,上官頤收起燦爛的笑容,眸光微黯。
這兩年,海叔老了好多啊!
的確,她早就已經不是蕭府千金,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膩在娘身邊撒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再也不能對自己的未來有憧憬,當個不知世間險惡的千金小姐。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歸咎戶部尚書江喜福!
當年江喜福貪污瀆職的事驚動皇上,他卻卑鄙地將一切罪過全推給她為官清廉的爹。還記得那一夜,白公公捧著詔書來到府里,宣布皇上下令抄斬的消息,她永遠忘不了爹娘蒼白著臉接過聖旨,還要謝主隆恩的模樣。
雖然爹爹當年已有先見之明要她先離開,但她在逃命的路上卻還是被江喜福派出的惡人追殺,最後是貼身婢女雙兒偽裝成她代她受死,她才能藏身在上官姨主事的「女兒紅」里,不然早隨著爹娘成為黃土一坯,含恨九泉。
當然她不是沒想過要報仇,無奈一個女兒家人單勢孤,只能眼睜睜看著江喜福逍遙法外,過著快活的日子。
緩緩揚起羽睫,上官頤眨也不眨地凝望銅鏡中的自己,她在粉頰撲上一層又一層的厚厚脂粉,隱藏住原本清麗出塵的絕美容顏,換上連自己都陌生的臉。
這些年她隱藏真實身分,拋棄蕭家人的尊嚴接下上官姨「女兒紅」的生意,為的就是有朝一天能幫爹娘報仇雪恨。就算這種日子再不堪、再辛苦,她也會咬牙撐下去,至少——
她要撐到親眼看見江喜福自食惡果的那一刻。
「殷柔……殷柔……」床榻上傳來模糊不清的囈語,上官頤插上珠釵的動作一頓,回頭瞧他的眸光頓時顯得有些復雜。
「殷柔?」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听見這個名字,他幾乎喚了一整天了。上官頤扶起他的頭,小口、小口地喂他喝水,濕潤他已經干裂出血的唇。
「殷柔……」昏迷中的冷惑心痛苦地蹙緊雙眉,仿佛夢里的景象比他身上的傷更教他不堪。
「殷柔?你不斷叫她的名字?看來她一定對你很重要。」上官頤直覺地撫平他緊蹙的雙眉,心中突然一刺。
殷柔?他該不會早已娶妻或是有心上人了吧?
不過像他模樣如此俊美的男人有妻室也是難免的,就算沒有三奏四妾,身後的紅粉知己定也是一堆……
越想越覺得心悶,上官頤插上珠釵匆匆離開璇璣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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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有沒有二哥的消息?」琥珀前腳才踏進門,易羽寰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
「沒有。」琥珀是名年約十六、七歲的甜美少女,她苦著臉搖搖頭,很哀怨地望著易羽寰。「我到處都問過了,沒有人見過像二當家的男人。」
二當家是很好認的,白白淨淨、斯斯文文,愛穿一身白衫,又漂亮得像個女人似的,只要是見過他一定不可能忘記。
「怎麼可能?」難掩暴躁的語氣,易羽寰焦急的來回踱步,「妳是查清楚沒有?」
「回三當家的話,琥珀真的都查清楚了,兩天前江喜福的確有遇刺,但是刺客負傷跑了,現在整座城里都在緝拿逃犯呢!」
「什麼逃犯!妳是豬腦袋啊!」易羽寰粗聲罵道,俊逸膚白的臉龐氣得紅撲撲的。「那是二哥、妳二當家,妳跟著嚷嚷什麼逃犯。」
「對不起,琥珀說錯話了。」被罵得無辜,琥珀可憐兮兮地噤口。
何必對她這麼凶嘛!她只是一五一十地照著外頭的說法回答,就算她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二當家叫成逃犯啊!
「現在把二哥給搞丟了,我怎麼跟大哥交代啊?這次的買賣非同小可,對方是首輔大——算了,不說了。」易羽寰將玉骨扇往桌上重重一敲,坐了下來。
「……」
「任務失敗事小,二哥安危事大,現在已經不是簡單的人頭買賣,還牽涉到朝中政治,就是因為二哥行事小心,所以大哥這回才請二哥出馬,就是怕我魯莽壞事。」
「三當家,你先別擔心,二當家不會有事的。」琥珀小聲地道。
「二哥福大命大,當然不會有事,這遺用妳說!問題是行動怎麼可能會失敗?先撇開二哥深思熟慮的個性不談,放眼整座江府又有誰能傷到二哥一根寒毛?」易羽寰越想越不對勁,他俊眸一轉,又落在琥珀身上。「官府那邊有頭緒了嗎?有什麼口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