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過不是那樣的關系,少自己編故事。」櫻井慎冷冷警告,俊美的臉龐微微透著不悅。
沒想到竟會踫了個軟釘子,小林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他頭一偏,對陶緋櫻的問題帶著惡意。
「陶小姐,听說當年陶夫人一激成瘋,她現在好多了嗎?還是永遠都是瘋子?」
聞言,櫻井慎不禁回頭飛快看了她一眼。
「我媽媽不是瘋子!」感覺到小慎疑惑的目光,陶緋櫻不安的小手緊抓住他的衣擺,她生氣地反駁,「你別胡說八道。」
「嘿嘿!陶小姐,你不用再隱瞞了,整個攝影界誰不知道陶夫人瘋了?她是瘋子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小林越說越故意。
「你——」他的話字字句句劃在她最痛的傷口,一時間陶緋櫻的掌心泛涼。「你別再說了!」
「喂!你是故意來找麻煩的嗎?」冰冷地插話,櫻井慎俊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小林,清冷如冰的眸光瞧得他心里直發毛。「如果只會說些惹人厭的話,那麼你可以滾了,我們並不歡迎你。」
「我還有……」
「滾!」還是一樣平靜的語氣,卻有種不容抗拒的威嚴,小林嘴巴開開合合了好幾次,最後頭一偏,像只喪氣的公雞走了。
那名男孩年紀雖輕,但絕對不是尋常人物,他只是冷冷的看住自己,他竟有種想拔腿就跑的沖動。
「你還好嗎?我已經把他趕走了。」停頓了下,他回頭低聲問。
在櫻井家,平時記者都有長谷川在擋駕,他很少跟他們有交集,如今才真的體會到他們有多煩人。
「嗯,謝謝你。」猛然從心碎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陶緋櫻連忙強打起精神朝他燦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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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就這樣被你發現,我所說住院的媽媽其實是住進了療養院,」仰頭望著藍空,陶緋櫻語調輕快,眼眶早悄悄紅了半圈,只是不想讓櫻井慎看見。「不過你別擔心,媽媽沒有危險性不會攻擊人,她只是一直在等著我過世的父親,一直、一直在等著。」
有時候她不禁會想到底是多深刻的感情,會讓一向溫柔美麗的母親受不了打擊,而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像母親一樣?
櫻井慎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聆听。
「只不過我白天要工作,晚上又要上課,沒有時間照顧媽媽,所以才暫時讓她住在那里。等我畢業之後,就能將媽媽接回來一起住了。」深吸一口氣,陶緋櫻笑咪咪地說,輕松的語氣彷佛方才說的事都和她無關。
「小櫻?」微微眯細眼眸,櫻井慎覺得她現在的笑容異常刺眼。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在乎,就算這樣我還不是過得很好?」陶緋櫻不斷繞在他身邊跳著轉圈圈,「我習慣了,真的。」
很好?她是哪里好了?她就像已經緊繃的弦,隨時都有繃斷的可能。
「沒有人能幫你嗎?」見她明明已經略顯蒼白,還要硬笑給他看的小瞼,櫻井慎似曾相識的揪心又起,忍不住粗聲問。
真好,什麼樣的飼主不選,偏偏選上一個平常沒發現,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個同情心會泛濫的家伙!
「幫我?我為什麼要人幫忙?」她朝他眨眨眼。
她也是有骨氣的,不會去求人家。更何況誰又真願意幫她?
「難道這麼多人——」
「小慎,這話題不好聊,沒有意義,我們再去買甜甜圈吧!」再說下去,她的眼淚就要掉出來了。這畢竟還是個傷口,她的忍耐度有限。
陶緋櫻二話不說拉著他的手往回頭路走,逕自走在前頭。
「小慎,你要吃什麼口味的甜甜圈?原味?巧克力?還是女乃油包餡?」硬是將眼淚咬在眼底,陶緋櫻笑咪咪地問。
「喂!你別再笑了!」終於,櫻井慎略顯粗魯地打斷她的話。「至少別露這種虛偽的笑容給我看!」
她不坦率的笑容讓他的心不舒服透了!
「嗯?」陶緋櫻被他突然發作的脾氣嚇一跳,笑容瞬間僵住。
櫻井慎一直嬉皮笑臉的神情難得嚴肅,他倏然停下步伐,深邃的眼瞳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這些對你而言應該是很難過的事吧!你不用硬撐著笑臉跟我說,就算你掉眼淚我也不會笑你。」
這樣愛笑不笑、愛哭不哭的表情看得他難過死了,一點都不坦率。
「你真的很堅強嗎?還是沒人能讓你依靠,所以你不得不表現出堅強?如果是那種堅強根本不值得炫耀。」她現在才幾歲?二十?二十一?五年前明明還只是個小女孩,他才不相信會堅強到哪里去!
「你、你為什麼這樣說?」聲音微微顫抖,陶緋櫻不懂他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苛薄?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狠狠敲在她心上,都在撕裂那時不堪的傷口。
幸好還有眼鏡遮住她受傷的表情,至少脆弱不會被人看見。
「你還很年輕吧!!是該笑就笑、該哭就哭的年齡,你犯不著把自己變成感覺白痴,」櫻井慎狠狠皺緊眉頭,破壞他該是漂亮的俊顏。「別年紀輕輕就把自己變得很古怪!」
別像他一樣,明明才二十四歲,就已經被訓練得和商場上的老狐狸玩爾虞我詐的游戲。
「你、你、你……」不知道是太過生氣或是傷心,陶緋櫻說話突然結巴起來,她瞪著櫻井慎,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你什麼都不懂,憑什麼這樣說我!」
她是好心收留他耶!他不懂回報就算了,居然反過來批評她!
「我是不懂,所以才會問你,」櫻井慎語氣稍緩,抬眼看她,彷佛要看進她靈魂深處。「為什麼你不把心底真正的情緒表現出來?」
把心底真正的情緒表現出來?她要表現給誰看?
陶緋櫻仰起小臉任蓬蓬頭灑出的熱水打在她臉上,耳邊回響的全是櫻井慎字字帶刺的話。
他以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生面臨喪父之痛,真是心甘情願的堅強起來嗎?但是她沒有辦法啊!一听見父親的噩耗就崩潰、在最重要的時刻沒有成為支柱的母親,反而造成她心靈上嚴重的二度傷害。
在孤立無援的狀況下,她除了堅強起來還能怎麼辦?
放眼四周都是看熱鬧的人,除了韋大哥又有誰是真的伸出援手?她不斷催眠自己是最堅強的、不會掉眼淚,讓所有的感覺漸漸麻痹,她當然不會再受傷害。
必掉水龍頭,陶緋櫻用浴巾緊緊包住自己,無力地在牆邊蹲了下來。
是的,小慎什麼都不懂,所以她不用為了他的話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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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櫻?你听得見我說話嗎?」
從進家門的那一秒開始,陶緋櫻就將自己反鎖在浴室里。櫻井慎很無奈地靠著門板坐下來,其實他不是故意要說話那麼惡劣的,他也不懂自己在激動什麼。
「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你听見我說話就給我個回應。」
門的另一頭還是安靜無聲。
「小櫻?」不會吧?他不會把飼主氣得在浴室里想不開吧?說實話,她的遭遇已經夠可憐了,他的確不該那樣苛薄。
「嗯。」等了彷佛有一世紀之久,她終於悶悶出聲。
「呼!你有回應就好,我原本想如果你再不出聲,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你、你別進來,我沒穿衣服!」陶緋櫻小聲回答,嗓音還有些抖,像是剛剛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