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爺兒,想找哪位姑娘?」進了廂房,金大娘笑嘻嘻地問。像這種難得一見的貴客,敲竹杠的事當然要親自來比較好。「咱們萬花樓遠近馳名,春蘭、夏荷、秋菊、冬梅,各個都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爺屬意哪一個?」
咦?名字還照季節花來排呢!
緞面玉骨扇瀟灑自得地輕扇,東方朔含笑轉問身旁死瞪著地板的南宮翎。「南宮賢弟喜歡哪一個?」
他是故意的,想捉弄她!
「我?」心頭一跳,南宮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這時候就別問她了,行不行?就當作沒她這個人。
「嗯?」
「呃……」大家都不說話,該不會在等她的回答吧?
春、夏、秋、冬誰都好,她都沒意見,只要別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就行了。
久等不到回答,金大娘很好奇地望向嬌小得只看得到頭頂的少年,她忍不住蹲想看清他的模樣。「這位公子很害羞,第一次來啊?」
她唐突的動作引來東方朔的不悅,他「唰」一聲用力將扇合起,原本和氣的俊顏換上教人寒進骨子里的冷意。
「呃。」金大娘嚇一跳,不自覺後退一步。
方才是她錯看嗎?怎覺得那男人身上有股陰森狠厲的味道。
「我听說這里有名叫珠兒的姑娘?」東方朔冷冷的問。
「珠兒?」
「叫她過來。」
「這位爺,我們沒有這個人。」壓著心髒快跳出來的胸口,金大娘故作鎮定。「您一定是記錯了。」
「我最討厭人家騙我,」他話說得極緩,狹長的鳳眸進出冷光。「我最後問你一次,珠兒在嗎?」
明明听起來很心平氣和的語氣,卻不自覺教人心生畏懼。
「啊?」被他陰冷的眸光瞧得頭皮發麻,金大娘頓了下,終于很勉強地點點頭。「有。」
沒想到她竟會看走眼,原本以為是金主,現在才發現是瘟神。
「到底有沒有?」薄唇微抿有些不耐,他問。
要不是南宮翎垂著頭瞧不見他現在的神情,不然肯定被嚇著。他現在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她印象中的東方大哥——
而是主宰一切的「閻羅殿」殿主。
「……有,但她還不能出來見客。」老是哭哭啼啼,把她煩死了。
「就是她。」
「可早——」
「還有可是?」他神色不豫的挑眉。
「是,我這就去……」看見他冷厲的俊顏,金大娘連忙應聲,匆匆離開這間廂房。
真是活見鬼了,想她金大娘見過多少大風大浪,居然會被他三言兩語驚出一身冷汗。
「這里已經沒人,你可以抬起頭了。」斂了斂臉色,東方朔輕聲道。
不願驚嚇到她,他希望暫時保持他「東方大哥」的形象。
「都走了?」南宮翎先偷瞄了一眼,才慢吞吞的坐直身子。
方才的景象真是嚇到她了,她從沒見過這麼多衣不蔽體的女人。
「很少男人來這種地方像你這樣害羞,幾乎沒有。」他淡淡暗示已經知道她是女子的事實。
「家父管教森嚴,禁止我出入這種地方。」南宮翎咕噥,執起桌上的茶碗大大喝了一口。
飛快地瞥了她一眼,東方朔沒戳破她的謊言。事到如今還想繼續隱瞞?
動不動就撅唇、跺足的,她真以為能瞞得了誰?
「奉勸你這里的吃食能不踫就別踫,」挑挑眉,東方朔似笑非笑地瞅她,「多少都有摻入一些催情藥。」
「唔?」將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南宮翎極度震驚地瞪住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這種事他怎麼不早說?現在怎麼辦?
薄唇泛起魅惑人心的笑,東方朔故意慢吞吞的回答。「其實只喝一口是沒有關系的。」
看著他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南宮翎很懷疑地將茶水吞入月復中。「真的沒事?」
「就算有事,妳也吞下了。」
「東方大哥!」那怎麼辦?再吐出來嗎?
「分量不多,真的無妨。」他莞爾。
她率真的性子真有趣,讓他不由自主的將心放軟。
「原來東方大哥是常客,對這里的東西都了若指掌。」不甘被捉弄,南宮翎負氣地道。
「我第一次來萬花樓。」
「別的地方也會有青樓啊!難道東方大哥敢向我保證,這是你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易察覺的,她的口氣有些酸。
東方朔笑了笑沒回答。
他不是柳下惠,當然不可能沒來過青樓。
見他沒否認,南宮翎心中無端端的酸意更濃,她瞄了桌旁的茶碗一眼,拿起來又重重放回去。
心里不舒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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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的臉、清秀的五宮,兩條油亮的麻花辮垂在肩頭,珠兒含著淚抽抽噎噎地走進廂房,身後則跟著不甘不願的金大娘。
「爺,她就是珠兒,」金大娘陪笑臉,「還不快叫人?」她回頭低斥。
哭哭哭,就只會哭。
「我不要,妳不要逼我……」珠兒退開數步的距離,哭得更傷心。
金大娘忍不住翻白眼,要不是有客人在這兒,她肯定二話不說當場傍她頓排頭。
「你過來!」她沒好氣地將珠兒揪過來。
躲在牆角像小媳婦似的,丟人現眼!
「你別踫她!」南宮翎皺眉警告,匆匆走過去一把揮開金大娘的手,一顆心全被珠兒哭軟了。
珠兒看上去約莫和自己一般年紀,卻因為父債淪落風塵,多可憐啊!
「你別哭了,沒事的。」南宮翎低聲安慰。
珠兒怔怔望著眼前年輕貌美的少年,淚水像斷線珍珠般滾落。「求求你們不要逼我,我寧死不屈。」
聞言,金大娘強壓下的火氣又直冒上來。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呀!」客人來這里是尋開心,不是找穢氣,滿口死不死的,存心想惹惱她嗎?
「你別再對她凶了。」听見她尖銳的嗓音,南宮翎生氣地回頭。
「你——」金大娘被堵得一肚子怨氣,偏偏來者是客,她又不能凶。
「我要帶她直走。」美眸微眯,南宮翎厭惡地瞪著金大娘。
她絕不能放珠兒在這里。
「帶她走?」金大娘嚇了一跳,偷偷覷了眼坐在後方不發一語的東方朔。
不知怎麼,她老覺得那男人很恐怖。
陰森森的。
「對,就是帶她走,」南宮翎語氣堅定。「珠兒,你別怕,我是受你母親之托帶你回去的。」
「要帶她走,沒那麼容易,」見東方朔遲遲不開口,金大娘的膽子大了起來,她才不怕眼前這不男不女的少年。「她可是花了我不少銀子買回來的。」
「你花了多少銀子,我還給你就是了。」
「一百兩。」听她這麼說,金大娘當然獅子大開口。
坐地起價,當場漲五倍。
「一百兩?」听見這個數目,南宮翎不禁一怔。
這不是筆小錢,要取得這些錢,她非得想個好借口說服爹爹不可。
「怎麼?付不起?」金大娘冷哼,「付不起就別唆。」
她還以為是上門光顧的大爺,既然是珠兒那邊的人來鬧場,她也沒什麼好客氣。
「誰說我付不起。」南宮翎煩惱地皺眉,她若是開口,向來疼她的爹爹肯定會允的,她只擔心這一來一回,珠兒會被帶到其他地方去。
「付得起就拿出來啊!」拿錢的速度她最快,金大娘伸出白女敕肥胖的手掌。
將南宮翎為難的模樣全看在眼里,東方朔輕輕放下杯,碗蓋清脆的踫撞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東方大哥。」不知為什麼,她看到他就感到一陣安心。
從懷中取出光燦耀眼的銀元寶,東方朔挑眉。「你先帶珠兒出去,驍在門口等著。」
「嗯。」南宮翎點點頭,連忙拉著珠兒離開這個是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