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騙你的。」惹怒他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坦白真相時她的腳底依然升起了一股透骨的涼。
「偷歡,放肆也要有個限度。」他低沉的嗓音減緩了語速,不怒而威。
她開他玩笑一向沒有節制,只是這次司徒似乎真的生氣了。深深地吸一口氣,她恢復常態,「我是奉命行事,司徒爸爸和媽媽想你了。」
「那與你無關。」
「好歹我是他們的準媳婦。」理順垂在肩頭卜的頭發,偷歡臉上失去了往日的嬉笑。
「那不過是用來應付他們的表面現象。」剝開華麗的表面看實質,是他的專長。
「表面一樣讓他們得到安慰。」整理好衣領,她嘆氣。她的存在不就是用來安慰他們的嗎?
「你想讓我怎麼做?」一針見血,他多少已經明白了她的苦心。
「我想你一定連電話都忘記打回去了,司徒媽媽說想看看你,我就約了記者來。」
「你倒是煞費苦心。」苦澀中攙雜著自嘲,他咽下記憶中的傷痛。
「雖然只能為難他們看報紙,但是聊勝于無。司徒,七年了,你還沒原諒他們嗎?當年分明是你用錯了方法,他們才會……」
「都過去了。」他淡淡地說。太久了都該過去了
「和我一起進去,就算給他們報個平安。」輕輕挽住他的手臂,她心疼地凝視著他的側臉。
「我還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那個人。」推開她的靠近,他說。
對于他距人十千里之外的態度,她早已習慣。
「我更心疼司徒爸爸和媽媽、誰心里沒有傷痛,但人不能太無情……」
是啊,誰心里沒有傷痛,他厭惡受矚目。隱匿在記憶最低層那個整夜啜泣的女孩讓他在年少輕狂的年紀就被捏碎片神志為了等她長大,他不惜拒絕了所有對自己有好感的女子,其中自然不乏感覺合拍的好女人。以自己可能是同性戀為借口推月兌了親戚介紹來的N多的女孩子,他被父母打出了家門,荒廢了學業,他只能一邊在生死線上奮力掙扎一邊刻苦鑽研攝影。就在他小有成績的時候,一次跟著編輯出外景拍攝新聞照片,遇到了當時在電視劇組跑龍套的偷歡。
她拿開吃剩一半的盒飯,對他笑嘻嘻地說︰「我覺得你拍照的時候神情和他們不一樣,我可以做你的模特嗎?」
簡單的相識,她跟著他一路小跑去各個地方拍照充當道具,然後他第一次獲獎,然後他們受到矚目。她理所當然成了關于他的傳聞中的女主角。第三屆的人像攝影大賽,一幅《浮生偷歡》讓他扶搖直上,登上了人像攝影的顛峰,也讓他的父母知道了她的存在。攝影界的新星司徒言和他的模特偷歡,金童玉女、天造地設。
偷歡只是知道他深深地戀慕著那個粉色的小女孩,卻不知在她成長的歲月里自己不過是他用來抵抗外界壓力的工具。有時候,現實比謊言要殘忍百萬倍。
「想好了嗎?想好了就跟我進去,給司徒爸爸和司徒媽媽一點兒安慰。」這種時候他竟然也敢給她閃神,若不是擔心會有記者在暗處偷窺,她真想敲他腦袋解氣。
「他們怎麼找到你的,」他問。
「那容易,我是大名鼎鼎的偷歡。」她吐吐舌頭。一幅《浮生偷歡》,她美名遠揚,片約不斷。
他柔了柔繃緊的面孔,「你要知道采訪之後的代價。」
「我是偷歡我怕誰!」她揚揚頭。
他無奈地直笑,「偷歡,你小心變成醋缸。」
只一句話,洞悉一切事實的天蠍座的司徒言殺人于無形。
她心中一個激靈,卻裝出若無其事,對他做出一個滑稽的鬼臉,「不關你的事。有了小蝴蝶我就是醋海。」隨後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挎上去,「至少,現在、此時,我依然是你父母眼中的準媳婦給我敬業一點兒,明大再去想如何向小蝴蝶解釋吧,親愛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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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那個人了。
尹蝶將手里的隻果轉了轉,找了個看著比較順眼的地方咬下去。雖然一路拼命狂奔還是沒能及時趕上公交車的她,只好委屈雙腳走回家,抱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爬回來,結果是鍋碗瓢盆亮白如新,連一向豐盈的冰箱里都呈現虧空狀態。只是和司徒在外面混了幾天,她那一對老爸老媽就仿佛沒她這個女兒了似的,不僅不開灶,竟然大晚上給她玩得不見人影,害得她只能委屈可憐的胃啃隻果充饑。
彎身打開電腦汗關,連線上網,MSN上依然空無一人那個ID為青天的作者,依然沒有在線她再狠狠地咬一口隻果。
他們合作寫COSPLAY背景故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他們卻從來沒有正式聊過天,也算是陌生人。她曾寫EMAIL給他,約會聊大他的回復只有一句︰「我寫故事給你,你還以故事,足夠了。」她只好放棄。
HOTMAIL的信箱顯示有封新信,點開來看,署名是青天。竟然是他新寫的文章。
……到了傍晚時分,教皇國的儀仗隊才姍姍來遲。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嵐山二世一看見從皇宮前的大道上緩慢移動的龐大的儀仗隊就皺起了眉頭。他寧願是西瑞爾自己來,而不是帶著這麼多累贅的隨從。察覺到君主的不耐,黑發的攝政親王輕輕地擼了擼嵐山金子一樣閃光的短發,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少年驚喜地把目光投向哥哥攤開的右手,一只做工精巧的草螞蚌乖乖地伏在青天寬大的手掌上,「如果你乖乖地完成儀式,這個就歸你了。」
「嗯。」喜笑顏開的翡冷翠帝國皇帝點點頭,轉身跟著儀仗官走下觀望台,去迎接他的少年朋友……
看到這里,尹蝶展開一個愉悅愜意的笑。那個人的文筆真是精湛而華美,即使是合作,她仍然不會產生某種抵觸情緒,他的優秀顯而易見,當對方已經達到一個即使伸手也無法觸踫到的地步時,站在下面的人也只能感慨著仰望。
點擊回復,她給他的回信只是寥寥幾個字,禮貌而客套。
青天哥哥︰
文已收到,多日未見,思念。
嵐山
這個網絡的文字游戲里。他是青天,她為嵐山。用文字打造一場夢境,說起來。這倒和司徒的築夢人有幾分相似之處。
司徒……她丟開被啃得光光的隻果核伸了個懶腰。
窗外夜色闌珊。
此時,司徒在做什麼呢?
第七章
謝絕了陳知縣的好意,借匹快馬。一路狂奔回家的肖山,在听到自家院落中隱約回蕩的啜泣聲時放慢了匆忙的腳步。此時已近夜半、那個極力壓抑的哭聲回蕩在夜風里格外清晰淒涼。他放開馬韁,循聲尋去,終于在屋後的草垛旁停廠下來枯槁的草堆旁蜷縮著一個女敕粉色的小小身影,那副縴細的肩膀在哭聲中單薄如紙不停地顫抖。他一個激靈,心底攀爬出的疼惜和痛楚立刻充滿身體的每個細胞,「小挽…」他蹲下來,手指撫過貼伏在她頰畔的濕發,心疼地呼喚。
女孩停止了哭聲,緩慢地轉過頭,一雙晶瑩明亮的眼紅腫如桃。一見是他,本已停歇的眼淚再一次源源不斷地涌出,「肖山……」
他伸手抱她人懷、她的身體冷得嚇人,「都半夜了,怎麼還在這里?你為什麼哭?」
「我在等你……肖山你終于回來了……」小臉壓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淚水打透了他的帆布藍衫,在那里形成一塊深色的水濕痕跡。他只能將她摟緊再摟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