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無語可對。
當初是誰總在欺凌搖風的感情?是他;當初是誰總在賤踏搖風的尊嚴?是他;當初是誰逼迫搖風傷心離去?是他;現在,又是誰躺在暗角里懺悔他的絕情?仍是他;現在,是誰承載相思的煎熬,是他,是他,還是他。
"水搖風——水大人——水柳兒——搖兒——將軍夫人——二姑女乃……哈哈哈哈,龍君易呀,龍君易——唔——"
"搖兒。"心抽搐地令他緩不過氣來,也好,離了離了,大家好一了百了。不,搖風,不論你原不原諒我,我的靈魂即使要墮入宇宙最無妄的黑暗中,我的三魂六魄被打得灰飛煙滅,我的一魂一魄也要留在你身邊,即使你的幸福是我更悲情的哀慟,請你,請你讓我留駐你的身旁。
上天,請听听天底下最哀絕的祈禱吧。
仿佛上天有靈,"呀——"房門洞開,潔淨朦朧的光線打開了一道神奇的世界。
"神,你來接我回去了。"手臂吃力地支起身子,耷拉的頭低垂著。
"君易,看看我是誰,看看我是誰……"聖潔的光團中走出一個人影。
"帶我離開吧,帶我走吧。"龍君易呢喃著,他神志不清了。
"君易,看看我是誰……"
聲音,誰的,奮力掙扎著調整焦距,模糊渾濁的視線大約看清輪廓,這已經足夠了,他認出了來人。
"搖風,是你,你來看我了,夢里你總是這樣幽靈一樣出現又不見了,這回我不讓你再消失,讓我抓著你的手,我會牢牢抓著,永不放手……"相遇的喜悅掩蓋住了身體的痛,微微皺皺眉頭,龍君易不再理會想要了他命的徹骨之痛。
"君易,心口又疼了,為什麼御醫會查不出你的病。"
"他們那幫庸醫。"龍君易狡黠一笑,"搖兒,我抓到你你就再也不走了。"病痛讓他恢復成一個天真的孩子。
溫柔的聲音撫慰著他,"不走了,你不是抓著我的手了嗎?這回不會像以前的夢一樣,這回是真真切切的我回來了。"
"搖兒,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嫁人,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只是我以為不是,對不起。"
"別急著說話,你病了,忘了嗎?從驛站回來大病一場,到書房病得更重了。"
"是嗎?難怪我腦子很脹,身子忽冷忽熱。"不滿地不斷抱怨,又為了表現他的可憐,沖水搖風虛弱地笑笑。
蹲子把躺在毛氈上的龍君易摟在懷里,心疼地責備︰"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身體還會忽冷忽熱嗎?這樣會不會舒服一點。"
"嗯。"貪婪地將全部的重量都靠在水搖風身上,滿足地深吸一口氣,說︰"搖兒,我想我快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怎麼可以死呢?你不是一直想當皇帝嗎?搖兒正幫你做,你怎麼能死,那搖兒做的一切又是為了誰。"聲聲哽咽,淚流滿面。
"搖兒。"吃力地抬起手為她抹去淚,"為什麼每次我都是讓你哭,你從來就沒有開心地笑過?"
"我甘願,我就是甘願,君易,告訴我你怎麼了!"又哭得梨花帶淚一副可憐相。
"搖兒,我中了苦情丹的毒。"
"苦情丹?誰給你吃的,誰下的手,我一定要千倍萬倍討回來。"忿恨的火焰燃起她濤天的怒火
龍君易不知怎麼地又胡言亂語起來,"我很冷,搖兒,東宮很冷,整個皇城都很冷,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霧,旁邊沒有人,就只我一個人,我想走出去,即使四面都埋伏著殺機我也要沖出去,離開這冰冷冷的地方,找一個有溫暖的桃花源,搖兒,你都到哪兒去了,我找不到你……"
"那些女孩子沒有讓你快樂嗎?"低低苦澀地問。
"那是錯誤,我的偏執所犯下的錯誤,我看清了,我不要她們,她們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你的一根頭發絲,我累極了,搖兒。"像是決別全神貫注地看著水搖風,仔仔細細,心無旁騖。
"你不會死的,我們要站在皇宮中最高的攬星台看盡天下蒼生,這一直是你的願望,君易,不要放棄。"
"搖兒,我心好痛啊,呀——"
"沒事的,沒事的。"慌手慌腳地撫著他的心窩,"告訴我,告訴我,你以前是怎麼挺過來的,這回不會有事。"
"我捱不過去,這道坎過不去了,搖風,你真漂亮,讓我好好地看清楚你。"小心翼翼地如珍寶般撫模著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有一股強烈的燥動驅使著他企圖吻遍她的全身。
"搖兒,讓我吻你。"帶著地請求。
"嗯。"不勝嬌怯地滿面通紅。
衣物揮灑在書房里
一段溫馨淒美綺麗的夢幻般的真實上演著。
龍君易滿足地睡著了。
水搖風把把他的脈,發現沒有大恙,就輕輕松開他抓著的她的另一只手,向外走去,整個憩園沒有一個人,大家都在園外候著,他一出現,馬上圍上來兩個人。
"太子怎麼樣了,他沒事吧?"
"他沒事。"疲憊地瞧了一眼眾人,開始說道,"他心絞痛的毛病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三年前從宮里回來後才落下的,流雲你是說……"夜天摟著琴錚說。
"不知道,誰都有可能在宮中動手腳,夜天,太子越來越不安全了。"擔憂之色形于顏上。
"嗯,瑞妃在宮中的勢力越來越大了,連其他皇子都忌她三分。"
"這不是辦法。"流雲想了一會兒,"夜天,琴錚,太子醒來時不要告訴他我來過,省得又想起我妹妹,我妹早嫁人了,她跟太子的恩恩怨怨都結束了,他該清醒了,我要走了,陪寶兒回靈江去,在京留太久不好。"
回望憩園書房方向長久,轉身躍上枝頭,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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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君易醒來已是第二天的黃昏,關于病中的事迷迷糊糊記得不太真切,感覺上水搖風來過了,但夜天和琴錚說誰也沒來過,逼問之下總算招出水流雲來過,嚇得他一身冷汗。
與水搖風的纏綿是那樣的真實,他否定那是一場春夢,是夢,觸感不可能那麼逼真,然而他又無法解釋清楚,因為醒來時,一切如常,他的衣服好好地穿在他身上,更重要的是他的夢中,他可愛的搖兒是個處女,他清清楚楚體驗到他穿越她最後一道防線時的激昂狂野,與身下搖風的阻塞緊繃和掙扎痛楚。那不可能,水搖風嫁人了,嫁了三年,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
想到這里他準備接受心髒的再次折磨,每回只要他想到水搖風感到心痛時可惡的病魔絕對會摻上一腳絕不輕饒。可是,這回沒有,暗吁了一口氣又繼續往下想,他的胸口為何會遺留一塊玉,握著玉,龍君易心里一陣清爽,思想更加清朗,可以肯定這塊玉有鎮住心魂的功用,鎮魂,那不是水搖風曾講過的那塊玉。這玉真叫鎮魂嗎?這玉是誰留下的,流雲?他不相信。搖風?無人能證明她來過,甚至他想都不敢想有這個可能。
難道真是他的幻覺?
馬上否定。
毛氈,這麼重要的東西他怎麼忘了,醒來時他曾經下意識地尋找過血跡,沒找到時失落極了,可是他怎麼可以忘了毛氈是有兩面的,回去,回書房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