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搖風,你真是我命中的魔障,你不該到我身邊來,我不想再思考這背後的意味了,你忠也罷,奸也罷,只要離我遠點就成,反復無眠地思索你的行為讓我心力交瘁,煩不勝煩。
他覺得可能有什麼變故要發生,心中無名的獸在騷動,燃起焚天的烈焰燒了皇宮,燒了宮闕,燒了樓閣,燒了亭台,燒了水榭,燒了虹橋,最後那連天的火光都匯向了權勢中心的九龍椅,火苗貪婪地舌忝著椅角,熔著金箔,燒透里邊的楠木,他听到嘩嘩剝剝的爆裂聲……
被了,讓他醒來,他知道那是幻象,事情的發展不會那麼悲慘,這是夢,只是夢,誰快讓他醒來。
呼……僵挺地坐起,滿身的汗水,醒了,終于離開那古怪的夢了。
真的只是夢那樣簡單?快神經錯亂了,燒毀的皇宮,燃燒的龍椅都是那樣的真實,上天要給他什麼樣的啟示,這次皇子之爭本來就是毀天滅地的,只要生在帝王家,沒有人能逃月兌權力的誘惑與殺戮,不管你是熱誠的親和還是被動的參與,總之,誰也逃不掉。
他——龍君易注定要在宦海中載沉載浮窮盡一生,這是天命,他是東宮太子,皇權的正統繼承人,他才是真龍天子。
隨手撕下一片糕點拋入池中,池里近百尾的鯉魚競相爭食,覺得這景象刺眼,忽爾又想起昨夜的夢和無邊的火,心里更不舒坦,移目,這才注意到身邊有個細長影子。
"你在這兒站了多久?"轉身看向夜天。
"太子,好一會兒了。"有點疑惑,但沒敢多嘴,平時,太子是好說話,不容易發火,那現在他一臉焦慮是為什麼,難道他知道降臨在東宮的危機了嗎?
龍君易收斂起情緒,不慍不火地詢問︰"宮里怎麼樣了?"
夜天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前天,梅妃哭哭啼啼地被遣出宮,世事難料,保不準什麼時候皇帝又接她入宮,這回太子斷不可能放虎歸山。
"國舅那兒傳出梅妃有喜了。"
"混賬,剛出宮就有喜,誰相信,給我把這條狐狸揪出來,我就不相信有這麼巧的事情。"諸事不順引得龍君易暴怒。
"是,屬下就去查,"猶豫了很久,夜天才又開口,"太子,水大人那兒……"
夜天心里害怕,他鬧不清主子跟水大人之間的撲朔迷離,只是直覺那是危險的禁區。
"沒人拔了你的舌頭。"听到水搖風的消息耐不住的火氣又上來了。
逼視的利眸壓迫著夜天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說︰"皇陵上來的消息,據說水大人和寶公主走得很近。"這已經是最婉轉的詞匯了,希望不會挑起太子的怒氣。
莫名的心口發痛,嗤笑道︰"他不和寶公主怎樣才有問題呢?不是嗎?"
"好像這回水搖風是玩真的,甚至還要娶寶公主。"戰戰兢兢地再次陳情,"七皇子還去皇陵看過寶公主和水搖風。"
"那是應該的,平時七皇弟就只和寶公主好,他們姑佷情意深。"連龍君易自己也覺得在鬼話連篇,七皇弟甚至還長寶公主一歲,只听他的聲音仍在講,"這回七皇弟被派去賑災途中經過皇陵,不進去見見小皇姑也說不過去。你先下去吧。"
"是。"安安靜靜地像個幽靈一樣消失。
"出來吧。"龍君易狀似閑散地繼續折回觀鯉池喂魚,敏感的人卻可以感應到暴風雨來臨的恐怖前奏。
"你怎麼知道。"故作鎮定地從花團綠葉後走出,自忖自己藏得很好,況且這地方還是她先到,不可能會因為什麼聲響泄露了她的隱匿地。
"我就是知道。"龍君易當然不會告訴她是她頭上珠釵的反光泄了她的底。
"你準備怎麼樣。"高傲地昂起頭,有視死如歸的氣概。
這回是無力回天了,她還有自尊需要她來維持。
天殺的,二哥這回做的事連她都不明白又如何給太子一個交待,何況這是她一下釀成的災禍,她能找什麼樣的理由來安撫狂跳的心髒。
"你都听到了,還有什麼話說。"像判人審案一樣步步進逼。
"我不懂。"水柳兒語氣頹喪,用細若游絲的聲音喃喃自語,"如果有玉在就好了。"
玉?什麼玉?是水搖風那片鎮瑰寶玉,也該是,這種情形下若無非常人的鎮定他不可能輕易糊弄過去。
"柳兒,理由你慢慢想,我在這里慢慢地等,看你能想出個什麼名堂來。"話幾乎是從牙齒縫里蹦出來,有股恨意令他氣得燒紅了眼。
"我知道。"神經質地吞吞口水,面前的人像索命閻王一樣。
二哥的事她真的解釋不來,他怎麼可以跟寶公主扯在一起,置她于不顧。她懷疑他是故意的,也沒理由顧念她,有名無實的妹妹。
天將亡我,水柳兒不敢看龍君易。
"嗯?想到理由沒有?你們水家人不是最擅長這一套,我不會放過你們。"
"我知道。"水柳兒虛弱甚至有點認命地想,休止不放過,挫骨揚灰都有可能,也許不需要多久,她就要提前去見閻羅王。
她從來不知道被人掐死這般難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說。"艱難地吐出兩個救命的字眼。
龍君易放開她,仍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看,恨不得一口吞她進肚。
不說,今天的關卡是過不去了,說,也是為了安他的心。
"最好有個好理由,我可要小心點,你們水家人不光腦袋好看還好用,搞不好連我都會被騙。"
"別!"水柳兒來不及深究龍君毅眼里的痛苦與狂肆,只想快一點將一切了結掉。
"我就是水搖風,水搖風就是我。"無力地招認。
如晴天驚雷。
他寧願他什麼都不知道。
龍君易覺得自己在看一出十分不好笑的大鬧劇,卻不得不捧場裝腔作勢地傻笑,而笑話的對象卻是他自己。
如果她是水搖風那他這個主子算什麼,那她對自己發的毒誓算什麼,永遠忠誠就是如此忠誠法?把他當傻子來要。
他因為听信水搖風跟寶公主親近莫名其妙地大發雷霆,是的,愚蠢如他現在才明白以前的作為有多麼白痴,像個棄婦怨夫一樣思念著他的小情人,而那小情人卻一聲不吭地跟人跑了。
這算什麼,天底下只有他——水搖風一個人聰明可以把人耍地團團轉。看他出丑,看他吃癟樣很有觀賞價值是不是,好,我就要你為此付出代價。
此刻,他的模樣就好像魔鬼一樣猙獰。
她感到害怕。
"龍君易,你不能傷害我。"水柳兒——也就是水搖風,年青的戶部侍郎水大人像要被送上絞刑架一樣仿惶無助,她知道的,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再清楚不過的,他不會放過她,看看他步步緊逼的高大身影,水搖風怕了,這不是她孤注一擲的期待,不是的。
"太子,你听我說,听我解釋……"結結巴巴地試圖作困獸之斗。
巨大有力的大掌攫住她的下巴,龍君易帶有血腥樣的魔性細細地欣賞著手中的這張精致的面孔,多美,魔鬼惑人的杰作,不覺加大了手勁,他都可以感覺得到透明的皮膚下一條條充滿紅色鮮血的血管在賁張在涌動,那麼多的血都聚到臉上了,漲得整張臉透紅,你看她的小櫻唇紅得血一般的鮮艷,如果輕輕一踫恐怕都會滴出血來,再看那小俏鼻玲瓏可愛,濃密低垂的睫毛幾乎蓋住了半個眸子,剩下的半個水眸是那樣可憐巴巴又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