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人是玩世不恭了點,腦子很好使,查案用得著他,如果六弟不放心,可以再叫水搖風去……"
這怎麼行,慌忙打斷話,"不不,皇兄,用不著,你看中的人那還錯得了,況且水搖風在朝廷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呢。大皇兄您這兒也少不了他,戶部更少不了這號人。"
亦休有種被反將一軍的感覺。大皇兄現在有點不順,再不濟也是正宮皇太子,該給他的面子還是要給,那水搖風,想起這個人就恨得牙癢癢,狗仗人勢的東西。
"大皇兄,六弟刑部還有些事,先行告辭,您要好好保重身體,國事要緊,身體更重要,父皇臨行前就多番叮囑過要好好養病。"
"多謝六弟關心了,彼此彼此。"
瘟神送走了,可老六的來意值得琢磨,這老六哇,他一句話不能當一句話听,要掰成十句八句听,想到這里他有點惆悵,水搖風是他東宮的人,他卻不懂他,好像真得如風似水一樣沒辦法穩穩地捏在掌心,他怕啊……
大伙都認為水搖風是他龍君易伸向龍廷的爪牙,是他打前陣的先鋒,事實真得是如此嗎?理智告訴他應該信任他,水搖風為自己做了很多事,立了不少功,可是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不踏實?
他顧慮他,因為他的出現太突兀,他的忠誠太……他不懂得怎麼形容,就好像沼澤上的螢火,誰也不知道是精靈點的嚇唬路人的惡作劇,還是邪靈誘惑夜歸人進地獄的鬼火,直覺告訴他,水搖風的接近不單純,背後好像隱藏著什麼目的,不知是善是惡,他又不想改變,他對水搖風的存在有一種很奇怪的在意,也許是因為除了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幫手了。
沒見過像他那樣適應宮里這種危險詭譎生活的人了,好似他對這種爾虞我詐的環境很習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一個初入宮幃的狀元郎居然給人一種精于此道如魚得水的錯覺,這本身就透著古怪。他打听過他的出身,再普通不過了,一個靠祖蔭田產過活的世家子弟,生活環境很單純,而他城府太深了,哎,他能完全信任他嗎?
還有,記得當初他並不志在仕途,如果自己觀察沒錯的話,那他現在這麼幫他,到底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主子。"劉總管打斷了龍君易的冥想,可憐巴巴地報告,"照您的吩咐,柳樹全移走了。"
看這大明湖畔奼紫嫣紅繁花似錦,可見劉總管辦事的效率有多高了,他本該很滿意,這是他對下人的起碼要求,一個上午的功夫就完成了這麼浩大的工程,然而心里總有一塊石頭壓著開心不起來,他知道水搖風很愛這湖邊的柳,經常來看看,有時只為了看柳連他的面也不見,等他知道他來了可他又走了。
不管心里有什麼想法,事情都是按他吩咐的辦了。
"劉總管,你干得很好,先下去,我獨自走走。"
"是,主子。對了,上午水大人來過,他叫人把挖出來的柳樹抬到他府上去了。"
"什麼?劉總管,你給我說清楚。"龍君易心中翻起千層萬重的狂風巨浪,面上的表情十分陰狠,"我東宮的東西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值錢了,阿貓阿狗想要就要……"
"水大人不是阿貓阿狗。"
"閉嘴,這里輪得到你替他說話。"他知道水搖風和東宮里的下人處得很好,這更讓他氣憤,"劉總管,你是東宮的什麼人,我東宮的東西你要給誰就給誰,誰要你給你就給,什麼時候你是不是要把我這個東宮太子也打包送人了才完事。"
誰料到主子為了這等小事翻臉就不認人了,劉總管嚇得雙腿打顫︰"主子……主子,奴才這就給您要回來。"
"要回來?"像听了天方夜譚,聲音更冷了,"你是不是要全京城的人都來看我東宮太子的笑話,說我連幾根爛木頭都舍不得?"
"不……"
"你自己下去受罰吧,小心點,三十大板可能要了你的老骨頭。"
"主子。"一道嚴厲的寒光射來,嚇得他再也不敢多吐半個字,乖乖退下了。
好一個水搖風,敢情把他東宮當成自己家了,連我的人也敢高興怎麼指使就怎麼指使,還這麼順手哇。他知道東宮埋了各黨的眼線,有四弟的,八弟的,還有什麼朝廷大員的,他砍柳這種小事要傳出去很容易,最先知道的是他的死對頭那不奇怪,絕不是他水搖風能先得到消息,連他個小小戶部侍郎都敢在他的東宮安了眼線這還得了。
轉念一想,糟了,這是他的不是,太子不安起來。
砍柳,砍柳,他太不小心了,全京城的人誰人不知他水搖風是出了名的愛柳成痴,他砍了柳會讓人怎麼猜測他跟水搖風的關系,水搖風又怎麼想他的行為。
水搖風是他的一員大將啊,他不能失去他。
龍君易心里自責極了,一步錯,滿盤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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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流言蜚語滿天飛,就是沒听到水搖風那兒有什麼動靜,龍君易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心焦急,但什麼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靜觀其變,心里怨極了六皇弟亦休,如果不是他早不來晚不來偏那個時候來,他也不會為了應付他而忘了思量,失了挽救的好時機。
"太子。"
龍君易急切地問︰"夜天,水搖風那兒,情況怎麼樣。"
喚作夜天的人是太子黨中另一個極有分量的人,他手中把玩著一塊玉,漫不經心地回答︰"太子,這畫舫剛建好不久吧?"
"嗯,今春剛下水。"龍君易呆了一下,馬上會意,笑呵呵地讓身邊的待女為他們斟酒,"夜天,你來看看,這舫建得真不錯,不愧是玉泉山莊出產的貨,來,我們到外頭看看,這里悶,沒心思談話。"
"好。"
"呀——"一個尖叫聲響起,接著就撲通一聲跪下一個人。
"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
"香兒,我記得你叫香兒對吧?"龍君易和顏悅色地跟把酒潑翻到他身上的侍女說話。
香兒怯怯地低頭哭泣,不敢看頭上那個溫柔聲音的主人。
"找問你話你都不想答應了。"
"太子,東宮的侍女果真跟其他地方不一樣,不過我怎麼瞧著就覺得人眼熟,好像哪兒見過,太子看在我跟這姑娘投緣的分上,不如交給我好好教教,她年紀小,可以學乖的。"
"你要,等會兒就把人帶走吧,我東宮要不起不守規矩的宮女。"
香兒身子抖得像篩子似的,"主子,香兒知錯了,香兒不敢了。"
龍君易看也不看一眼,"知錯就好,夜大人會好好教訓你的,這可是你的造化,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就只能在內宮里才見得著了。"
夜天有時也負責向宮里送美人給皇帝,這還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知怎的、有人說他會殺那些姑娘,是殺人魔。
香兒怕死了,"香兒不敢妄想,香兒永遠留在主子身邊伺候主子。"
細長的眼眸溫和卻沒有笑意,"香兒,你是不是不滿意我的處置?我這是為你好,你剛才的不敬我不怪你,人總有失手的時候,可是宮里規矩不能因為你的不小心就說變就變,你還是跟夜大人去吧,我怕你受不住爆里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