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接到大哥的電話後,她便包袱款款地來到那個小鮑園里等他,在見到他後她更是提出要到他家里住的要求。而他呢,居然一言不發地接過她手上的行李,領著她來到他的家,並打開大門讓她進去,擺明了他家歡迎她來住。
「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一些……不,應該是說我想知道所有一切關于你的事。」寒若柳也搬丁張椅子坐在他的眼前,她很想知道他的一切。
甭影過了好一會兒後才說︰「歐陽希,是我的本名。」
「歐陽希,這個名字比較好听。」寒若柳托起下巴說︰「我以後喚你‘希’好不好?」
「不。」孤影回答斬釘截鐵。
「咦?為什麼?」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他改名換姓。
「噩夢。」
「哦。」寒若柳沉默了一下,「是什麼樣的事?」
這回孤影過了更久之後才回答。
「我的父母在我面前被殺了。」他仿佛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一樣,平靜、淡然、面無表晴。
寒若柳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震驚得張大了嘴,「是……是嗎?」她結結巴巴地道出幾個字,「那你一定是很難過吧。」
「不。」孤影搖頭。
「耶?」這回她更加吃驚了,「為什麼?」
「他們死有余辜。」孤影恨恨地道,神情逐漸顯得有些憤恨。
「孤影……」寒若柳有些擔心地按住他的手,是什麼原因會讓他這麼恨他的父母?
「他們是人販子。」痛苦、怨恨突然佔據了孤影的臉孔,「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們是怎樣對待我們這些‘兒女’的,詛罵、毆打、甚至是……強暴。」
「他們強暴你?」寒若柳驚訝地用手捂住嘴巴,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眶傾瀉出來。老天!她從來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曾受過這麼多的傷害。
「我寧願被強暴的是我。」孤影微微伸出手用手心接住那一顆顆溫燙的淚珠。一滴又一滴,每一滴都滴在他的心坎里頭,「他們強暴的是我妹妹歐陽晴,就在我面前。」
「別再說了,好不好?」別再說了,她不想讓他把好不容易忘掉的噩夢再次赤果果地攤在陽光底下。
「你知道嗎?後來我們終于逃出了那個地獄。」孤影把手往上移了幾分,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痕。
「主子把他們都殺掉了。」
「夠了,我不想再听了。」寒若柳激動地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肩,一聲又一聲地抽泣著。
「你不是想知道一切關于我的事嗎?」他不解。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這會令你覺得痛苦的話,我寧願我永遠也不知道。」她真的感到很抱歉。
甭影緩緩地舉起垂放的雙手回應了她的擁抱。
「我不會離開你的,以後我們就用許多許多的幸福一齊洗掉那些噩夢,好不好?」寒若柳將臉埋進他的肩窩里,帶著濃濃的鼻音詢問。
而孤影的回答則是緊緊地抱緊了她。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停了下來,孤影與寒若柳都沉浸在這一片溫馨的余韻之中。
半晌之後,從孤影的肩窩里再悄悄傳出她疑惑的聲音。
「為什麼要用‘孤影,這個名字?」他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孤獨嗎?
「是主子的意思。」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對于他來說是什麼名字根本一點也不重要。
他那個什麼主子一定是個大變態!孤影、孤影,孤獨的影子有什麼好,反而歐陽希還比較好听。寒若柳撇了撇嘴,一點也不以為然。
寒若柳索性坐在他的大腿上,整個人賴在他的懷里,「那個主子是什麼人?」也許她該感謝他將孤影由那兩個惡魔手中救出。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他也曾試過去查他的資料,但似乎一點功用也沒有,主子仿佛就是不曾存在過似的,完全沒有過去。
「是嗎?」算了,找不到人就不用感激了。
第四章
甭影靜靜地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一樣的臉龐,一樣的眼神,但為什麼她卻說他變了呢?
他真的變了嗎,為什麼他感覺不到?
她說他已經學會笑了。
會嗎?他還會笑嗎?他明明已經喪失了表達情緒的能力,難道它還會重返回自己的身上嗎?
對上鏡子,孤影嘗試著牽動臉部的肌肉,模仿記憶中寒若柳那愉悅輕快的笑容,但他根本做不到,鏡子上只是忠實地影射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猙獰面容。
很難看。
他無措地低下頭以手捂臉,不想再去看那張喪失表情的面孔。
「影,我幫你拿換洗的衣服來了。」浴室外響起了寒若柳的聲音,「真是的,你又忘了拿,下次再這樣我就不幫你拿了,讓你光溜溜地蹲在浴室里過一夜。」
甭影失笑,從被打開的縫隙里接過寒若柳遞過來的衣物。當他回過頭來對上那面鏡子時,他的身子突然僵硬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向前走上幾步,伸手按在鏡子面上。
原來他現在這個表情叫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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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影,我說過多少次了,吃飯的時候不許敲電腦。」寒若柳一把搶過他放在餐桌上的電腦。可惡,早晚有一天,她會在他的電腦上貼上封條。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一個人是可以二十四小時不停地抱著電腦不放的。到底誰才是他的女朋友啊?是他那部爛電腦,還是她這個人見人愛的美少女?
「還我。」孤影不悅地伸出大手想要回被奪走的寶貝。
「不行。」寒若柳拍開他伸出的大手後,把存好盤的電腦拿到一旁,「你看,飯菜都快涼掉了。」孤影用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她,而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最後他端起了碗筷,繃著沒有表情的臉,一板一眼地動手,沉默地吃著飯菜。
寒若柳以手抵著粉頰,毫不介意地回以一笑。
自從那天以後,他的表情開始逐漸變得豐富了,雖然大部分時間他依然是那個沒有什麼表情的死樣子,但總比剛認識的時候好多了,至少那雙空洞得令她心痛的玻璃珠子終于也稍微沾染上喜怒哀樂的情緒。而這對于她來說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滿足感。
「你還要挑嗎?」寒若柳低嘆了一口氣,他每頓飯都在挑蔥,不厭煩嗎?
甭影抬起頭瞄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再接再厲地挑青蔥,她明知道他不喜歡吃青蔥,為什麼還要在每道菜上放。
「你別這樣看我,如果不放青蔥菜就不好吃了,難道你不知道嗎?」活該,誰叫你挑食。
苞他在一起共同生活的時間越長,她就越了解他,比如說他不喜歡吃青蔥跟蒜頭,早上起床的時候有起床氣,洗澡的時候特別喜歡浸在浴白里敲電腦,不泡到皮膚皺巴巴的絕不會出來等等。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嘛,即使他再怎樣孤僻,再怎樣陰陽怪氣,但終究也是一個人,是人的話有些壞習慣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洗得過癮的時候,她在浴室外等上個把小時是絕對不會過癮的?
「干嗎?」孤影在她發呆的時候已經把食物掃下肚,他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拿那哀怨的眼神不住地瞪他。
「沒有。」寒若柳賭氣般站起來,快手快腳地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啐!她提議過、抗議過也生氣過,但每次都是無疾而終,跟他說他也只是當做耳邊風,她還有什麼辦法?難道她要在浴室門上貼上「孤影與電腦不得一起入內」的字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