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波!」
看到祝艾波,羅沙的頭就開始昏了,垮垮軟軟的感覺一直向她襲來。
也可能是雨的關系,下得毛毛的,像淚又不像淚,她身上也沒有完全濕盡。
她沈默地起身,和祝艾波一起走到正興建到一半的新校舍。
這時候,她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臉來面對祝艾波。她需要多一點的時間,去重新復制一張愉快的笑顏。
「艾波,」她笑著開口︰「我要恭喜你了!速水先生人很優秀,你跟他很相配。」
「咦?他沒有告──」祝艾波表情剎時有點不自然,但隨及盈盈地笑。「謝謝你!我也沒想到我會那麼幸運,他會選中了我。」
是啊!速水真澄是選中了她……羅沙但覺胃壁狠狠地抽刺,卻又收不住嘴,越笑咧得越大。
「不過我很好奇呢!速水先生無名指上戴著婚戒,你怎麼有勇氣對他表白?」
「那個啊!」祝艾波笑說︰「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都跟我說了,他之所以戴著那個戒指,只是為了避免麻煩。」
為了避免麻煩?速水真澄從來沒有跟她提過這件事,祝艾波欲知道了。他只有告訴祝艾波一個人……當然嘛!一開始他大概就對祝艾波比較特別看待,她那麼漂亮……
「是這樣啊!」羅沙笑得更夸張,嘴咧得更大,一直收不住。
速水真澄只把戒指的事告訴艾波……不!不要再想了!
祝艾波往前方看了一下,突然說︰
「我要回課室了,要不要一起走?」
「不!我還想在這里待一會。」
「一起走嘛!」
祝艾波半央求半強迫,拉著羅沙往回走。走到小土坡時,突然用力推了羅沙,羅沙失去重心跌了出去,艾維特恰巧由土坡下經過,接住了她,她也本能反應地抱住他。
鐵絲網外速水真澄也正好背著寫生架經過,看到這一幕時,表情愕然,臉色難看。由他站的角度看不到祝艾波站的地方,而他經過的時間稍遲了些,所以看到的鏡頭經過了剪接──他漏掉羅沙由土坡上跌下來的一瞬,只看到她和艾維特抱成一團的畫面。
羅沙仍處在驚惶中,沒有注意到速水真澄。她低聲跟艾維特說對不起,又連聲道謝,紅著臉不敢抬頭看他。艾維特確定她站穩了,才放開手,淡淡地說︰
「以後小心一點!」
羅沙抬頭看著艾維特走遠,才看到鐵絲網外的速水夏澄。
「速──」她高興地跑向他,雙手抓住鐵絲網。喘個不停。「你怎麼會在這里?來寫生的嗎?下雨啦!作品不會破壞嗎──啊!雨停了!我怎麼都沒有注意到……」
她興奮地自說自話,連水真澄的反應很冷淡。羅沙察覺到這種冷淡,為自己的興奮感到訕慚起來。
「對不起!我只顧著自己說話……」
「我還有事忙,對不起!」速水真澄冷淡地打個招呼,就往坡下走去。羅沙身上一處處的泥痕,讓他看了刺眼。
「速──」她想叫住他,又師出無名。
她想不明白,連水真澄對她的態度,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冷淡?
土坡上,祝艾波看速水真澄走遠了,才急忙喘著氣跑下來。
「羅沙!羅沙!你還好吧!有沒有跌傷?」她邊跑邊喊。
羅沙回頭,想起方才的事,沈著臉問︰
「艾波,你剛剛干嘛推我?」
「我沒有啊!」祝艾波猛搖頭,誠實毫無嫌疑地無辜。「我還以為你是不是滑了腳!你跌下去的時候我嚇呆了,很擔心你!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沒有就好!我擔心死了。」祝艾波放心地拍拍胸口。
看她這麼關心她,羅沙覺得很不好意思,說︰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大概是我自己腳滑才會跌下來,下次我一定會多加注意!」
「你真的沒事?」祝艾波不放心又問。
「真的沒事!」羅沙活動四肢表示平安沒事。「跌下來的時候,艾維特正好經過,被他救了。」
「真的?好羅曼蒂克!」祝艾波握手禱祝,有少女的天真。
祝艾波怎麼能這樣同時擁有少女的天真和女人的嫵媚呢?剛剛她那表情,簡直和林子倩不相上下,嬌憨得可愛。因為這樣,連水真澄才會選擇了她吧!
羅沙覺得胃壁又在抽刺,軟了下。
「怎麼了?該去部室了。」
「你先走。我過會兒就去!」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來!」祝艾波這會兒沒有再堅持羅沙跟她一起走,自己一個人先離開。
羅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調整好呼吸,才慢慢地走向社團部室。「白宮」在雲後小露的陽光照射下,別有一種光耀,耀人眼。
她不經心地打部室的前門進去,祝艾波正對著速水夏澄而坐,雙手托腮,愉快嬌聲地談笑著。
速水真澄抬頭看見羅沙,羅沙微笑跟他打招呼。誰知速水真澄視而不見,面無表情地轉開。轉個臉,又極其愉快地和祝艾波談笑,並且溫柔地為祝艾波拂開散落在臉龐的發絲。
她實在不知道速水真澄的態度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轉變。他那種故意不理她的冷淡,讓她的心不斷在發冷。她僵硬地走到部室的最里頭,胸口冰冷的感覺急速地在擴凍。
她悄悄地起身,由後門離開部室,思緒空蕪地走到先前的小土坡。
仰頭會傷心,低頭會流淚,最後她躺了下來。
草地上雨珠的新露還凝有一股濕氣,她翻個身,觸到一種硬硬的感覺。掏出口袋袋一看,一包淡綠色的香菸。
那是她早上經過便利店時,被那包裝給迷惑順手買的,苗條型的,很清淡,帶有薄荷口味。
她拆了包裝,點燃了一根,吸了一口。
才吸了一口就讓她嗆了半天;鼻腔、口腔、胸腔感覺全是菸的味道,很難受。她試著又吸了一口,淚腺受尼古丁刺激,潺潺釋出了水淚。
「你在這里做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羅沙一跳。
艾維特筆直走向羅沙,眉頭皺得比發現女朋友跑掉了還凝重。
他抓住羅沙的手,把菸拿開,擰熄了放入他的口袋;再伸手取那包薄荷口味的苗條型長梗藥草。
「跟我來!」他命令著羅沙。
羅沙沈默地跟著他,心跳得整個胸腔組織志忑不安,好像隨時都會缺氧。
艾維特領著羅沙回辦公室,丟給她一只筆和一疊白紙說︰
「寫一千遍的‘我以後絕不再抽菸’以及悔過書。」
羅沙拿起筆,沈默地縴悔。時而想到速水真澄的冷淡,他和祝艾波相談甚歡的情景,不禁淚從中來,滴濕了悔過書。
艾維特在一旁研究著羅沙,見她沈默的側臉隱藏著泫然的潰兆。他也只是沈默。
羅沙寫完了悔過書和罰文時,已然天黑;艾維特也足足在一旁陪伴、研究了她三小時。
「走吧!」他將悔過書和罰文隨便地丟進抽屜,抓起外套,很自然地和羅沙走在一塊。
外頭天完全透黑,經過一家餐廳,艾維特隨手拉了羅沙走進去。
「你要吃什麼?」艾維特把菜單遞給羅沙。
「隨便吧!」羅沙隨手指了幾樣,有點意興闌珊。
「就這些?」
「嗯。」
他們餐桌上的話題並不多,兩人也只是沈默地吃著。心情影響著食欲,羅沙點的東西剩了大半。
艾維特要來帳單,看了一下,放在羅沙面前說︰
「我們一人付一半。」
「什麼?」羅沙以為她听錯了。
「我說我付一半,你付一半。事實上我還吃虧了,你叫的東西比我吃的貴了一倍。」
「艾維特,你也大沒有紳士風度了吧!」因為太吃驚的緣故,羅沙月兌口而出叫出艾維特的名字。「男人邀請女人吃飯,那有要女士自己付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