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桐是第一次听宮澤一說起他的親人,而且是這麼讓人震撼的事實,吃驚了半響,才回過神來。終于明白了,宮澤一不願去找蒼木理論的原因,那是他的外公,卻又不能相認。但是,令伊桐不解的是,為什麼提起父親時,他是那樣冷淡,無論何時也未曾听他主動提及自己的家人,也從不見他和家人有什麼往來,太多的疑問想要了解,伊桐卻說不出口,她知道現在並不是提問題的時候。
「現在可以和你的父母一同去向你的外公道歉,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又見到自己的女兒、女婿和外孫,一定會原諒他們的。」伊桐想要安慰宮澤一。
「什麼都晚了。」他冷冷地望著窗外。
「不會的,一定還來得及。」
「我的母親在我讀高中時就去世了。」
斑中?伊桐的心收緊了,怪不得左岩說在高中時的宮澤一和現在完全不同,原來是這樣。
回去的路上,天公不作美,灰蒙蒙的天,一副風雪欲來的樣子。
忽然之間,起風了,沒有一絲預兆地,雪花伴著風兒,輕輕舞動著飄落下來。
「你的手好冷。」宮澤一摘下自己的手套和圍巾,替伊桐戴上,「這樣會暖些。」
迎上他溫柔的目光,伊桐凍紅的臉,不知是不是因為圍著帶有宮澤一體溫的圍巾的緣故,暖烘烘的。心中在說︰別再對我這麼溫柔好不好,我會被你融化的。
「怎麼了?」宮澤一看到伊桐一副要哭的樣子。
「你不冷嗎?」
「你忘了我是冷血動物,怎麼會怕冷呢?」宮澤一牽起伊桐的手,似乎這已經變成了一個習慣動作。他已經習慣了有伊桐在的生活,習慣了看到她那張不是絕美,卻讓人安心、舒服的臉,如果生活中一下沒有了她,總會覺得心里空蕩蕩的,缺少了點什麼。
「冷血動物1」伊桐甜甜地笑了。
雪地上留下兩個人,長長的足跡,一直延伸到天與地交叉的地方……
易北在得知自己錯怪了宮澤一後,表現得很懊悔,怪自己當初太過沖動,沒有給宮澤一和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
終于見到了蒼本,那是一個古板、嚴肅又有些倔強的老人,他不苟言笑地正坐在那兒,也不開口說話。
「您好,蒼木老師。」宮澤一用了敬語。
沉默了一會兒,蒼木才開口︰「你就是這次獲得‘最佳故事情節’獎的宮澤一?」說話的語氣相當傲慢。
「就是在下。」平日里壞脾氣的宮澤一,這次竟意外地能容忍,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外公,情不自禁地會有一種血濃于水的親切感。
「找我有伺貴干?」
「只想拜會一下老師而已,別無他意。這次從中國捎了些土特產來,請老師笑納。」宮澤一禮貌地遞上手信。
「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別以為來這說些好听的,我就會在報上吹捧你。」蒼木毫不留情面。
「我想老師是誤會了。」
「誤會?你不是不滿意我在報上批評你的作品,才來的嗎?」蒼木嗤之以鼻。
「老師批評的,我以後會努力改進。」宮澤一畢恭畢敬地回答。
蒼木沒了聲音,他大約也沒料到,宮澤一此番前來,會如此地謙遜、禮讓。
「听說老師的女兒澤子前輩,當年在日本的漫畫界也享有盛名。」
听完易北的話,蒼木的腔色一沉,怒吼遭︰「我沒有那種女兒!」
「你以為只是說這種話,就能抹殺你們之間的血緣關系嗎?」易北憤然。
伊桐根本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看到臉色剛有所緩和的蒼木,被易北的一句話激怒,又暴躁起來。
「你是誰?有什麼權利來評論我的家事?」蒼木勃然大怒。
「我……」
爆澤一攔住易北,「不可對前輩無禮!」轉而對發怒的蒼木說︰「易北年紀還小,口無遮攔,前輩不要介意。」
眼見形式越來越趨向白熱化,伊桐再也坐不住了,情急之下用中文大喊︰「前輩,請您別生澤一的氣。」
蒼木用他那不太純熟的中文發音,望著伊桐說︰「你是誰?」
「我……我是宮澤一的助手。」伊桐覺得面對蒼木氣短了幾分。
「真新鮮,助手也有對老師直呼姓名的。」
伊桐也不管那麼多體統了,下決心講出自己內心的話語來︰「您不能因為澤子前輩違背了您的意願,同一個中國男人相愛,並隨心愛的人遠走他方,而痛恨所有的中國人吧?」
蒼木正眼打量著眼前這個不怎麼起眼的中國女孩,他很驚異這女孩知道這一切。
「我只知道愛一個人是很快樂的,也是很痛苦的。澤子前輩如此愛那個男人,所以會想跟隨在他的身邊。哪怕是天涯海角,山高路遠,她都會勇往直前,不畏艱險。對澤子前輩來說,這也是艱難的選擇,因為她也深愛著您,這里有她所熱愛的家人和朋友。由于您的反對,她無法選擇,深愛著一個人,卻不能和他長相廝守,那會是切膚之痛,她只有痛苦地離開。難道您寧願澤子前輩被思念折磨得日漸憔悴,也不願放手讓她尋找自己的幸福嗎?您越是怨恨她,其實內心里越愛著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能獲得您的原諒的澤子前輩當年是抱著遺憾的心情離去吧?」伊桐感同身受地說著,淚不知不覺地落下。
「澤子,澤子她……不在人世了?」蒼木的眼中閃動著淚光,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澤子前輩在她的兒子讀高中時,就離去了。」伊桐低垂著頭。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澤子她不在了!天啊!」蒼木癱倒在地,精神恍惚。許久,才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伊桐的面前,扳過她的肩,「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一定是那個姓宮的家伙害死了澤子,對不對?」蒼木的臉突然變得很痛苦,五官扭曲在一起,雙手按住胸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外公,小心!」宮澤一月兌口而出,一把扶住蒼木。
「您感覺怎麼樣?」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服過藥平躺下休息的蒼木,此時盯著宮澤一的臉,打量了許久,喃喃到︰「像,真像啊。」
「您說什麼?」宮澤一貼近問。
「你和你母親長得真像啊,難怪一見你就覺得眼熟。」蒼木握住爆澤一的手,老淚縱橫。
「您……外公。」宮澤一有些結巴地說。
「好了,現在是大團圓結局,話說回來,從澤一哥容貌上,就可以看出澤子前輩一定是美人,真想要見見呢。」易北在一旁打岔,破壞氣氛。
伊桐暗暗用力,在他的腿上掐一把。
「你干嗎掐我?」易北怪叫著。
一句話,卻逗樂了蒼木,他含笑著問︰「你是澤一的女朋友嗎?」
伊桐漲紅著一張臉,呆在那兒,不知如何回答。
「若不是你給我這個糊涂的老頭子敲了警鐘,我會錯一輩子,現在澤子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再頑固下去了,她在天有靈,看到我們能一家團圓一定會很高興的。」
「外公你可別這麼夸她,小桐桐會驕傲的。」易北嘴上像抹了蜜一樣甜,「小桐桐又在嫉妒我先叫了外公,對不對?人家就是覺得外公他老人家慈眉善目的,讓人有親切感。」易北似乎都忘了,剛才是誰在劍拔弩張的。
「你……」伊桐捏起拳頭。
「澤一哥快看,她有暴力傾向的,你以後要小心了。」易北夸張地大叫。
「你有他們陪著,每天都不會寂寞。」蒼木溫和地望著宮澤一說。
爆澤一會心地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