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下放心她,我送她回去就回來,行嗎?"
韓至永哀求的看著母親。
"不行,如果讓她去了,你們會更加糾纏不清。"
韓母拄著拐杖,橫在兒子面前,威嚴的臉上沒有一絲通融。
"我很感激她救了你,可是要不是她,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情。總之,今後我不許你再見她,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娘。"
韓至永痛苦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哥,你就忘了她吧,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為什麼還要牽連不斷?"韓至信也勸著哥哥。
"和我回去。"
韓母威嚴的發話,拄著拐杖轉身就走,韓至永痛苦的望了莊燕若離去的方向一眼,有些踉蹌的跟在母親身後緩緩離去。
斜陽墜下,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里,暮色已經彌漫了開來,在莊燕若和韓至永之間用黑暗隔出了厚重的一層牆,而他們之間曾有的一切,仿佛也隨之被完全的隔斷,再難重續。
今天是韓至永大喜的日子,新娘是他的表妹吳芷青。長青鏢局披紅掛彩,熱鬧無比。
韓至永一身大紅的喜服,胸前是大朵的紅花,鮮明的禮服讓他愈發顯得英武,但是細
心的人會發現,新郎始終沒有開懷笑過,而且眼楮里,仿佛籠罩一層陰霾,但是誰也不會在這大喜的日子里去說些掃興話。
牽著紅緞,韓至永拉著那個將和他結發為夫妻的女子,慢慢的走向大堂。在大堂的中央,正坐著他的母親,滿臉是掩不住的喜色。
韓至永愴然的笑了,當然,她的兒子終于迷途知返,當母親怎麼會不開心?但是,那個人呢?她說過不會來的,韓至永也不希望她來,他怕自己見了她,所有的理智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
燕若,燕若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無能為力,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懦弱。燕若、燕若。韓至永在心底狂喊著莊燕若的名字,可是表面上卻如古井,波瀾不驚。
"一拜天地。"
喜娘高聲喊著,韓至永緩緩跪下,腦海里滿是莊燕若含淚的容顏,帶俏的笑靨,燕若、燕若,上天知我,來生若有緣,讓我能與你重聚,償你今世的情意。
"二拜高堂。"
他俯身再拜,母親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心,他是個懦弱的人,沒有勇氣為了愛情犧牲,
如今他屈從了母親的心願,可是他的呢?他的心意有誰問過?
"夫妻對拜。"
韓至永轉身,注視著面前窈窕的身影,芷青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是,他的一顆心卻被另外一個人佔的滿滿的,再也無法容得下她。他對不起的,不只是燕若,還有面前這個他娶了、卻再也無法愛上的女子。
"送入洞房。"
韓至永在眾人的簇擁下,牽著吳芷青走入了一片紅色的新房。他半垂著頭,誰也瞧不見他眼中的傷痛,人生大喜的事情,對韓至永而言,卻如受刑般苦楚。
莊燕若百無聊賴的斜靠在朱漆的欄桿上,沒有焦距的目光迷蒙的看著遠處。莊燕容坐在屋子里,隔著窗子靜靜的注視著妹子。
"風大,別站在風口上,小心著涼。"
莊燕若回頭對姐姐微微一笑,依言順從的走回了房間里。
"听說韓至永今天娶妻?"
莊燕容窺探著妹子,猶豫很久才輕聲道。
"是嗎?"
莊燕若漫聲應著,手指無意識的翻動著桌子上的黃歷,喃喃的念著上面的批注︰
"今天日子不錯,宜婚娶,大吉。"
"燕若。"
莊燕容憐惜的看著妹妹,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
仿佛感覺到了她的視線,莊燕若忽然轉頭向她一笑。
"姐姐你不必擔心,我很好。"
莊燕容走到妹妹身邊,伸手擁住她,莊燕若緩緩的把頭靠在莊燕容的懷里,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姐姐一直都是知道的吧,知道她喜歡上了韓至永,也知道她的傷心,但是姐姐從來不說,只是在一邊默默的關心著自己。
莊燕若反手摟住莊燕容,閉上眼楮,放任自己脆弱的依靠著莊燕容。
新婚第二天,新婦要上堂拜見翁姑。吳芷青雖是外甥女,但韓母一向嚴厲,她也下敢怠慢,一大早就趕著收拾打扮隨韓至永到了前面,給韓母端茶。
韓母笑著接了茶,細細瞧去,看吳芷青羞容滿面,容光煥發,不時偷眼看向韓至永,目光里盡是柔情,而韓至永雖然仍是面無喜色,但不管怎樣,對媳婦還算體貼,韓母暗暗舒了一口氣,這才算真正放下了心中大石。趕忙讓兒子媳婦坐下,好好談談。
這里剛剛坐定,還未及說話,胡知府卻派了人來請韓至永過府一敘。韓至永听得胡知府有請,不知何事,心下雖忐忑,卻不敢遲疑,急忙跟著來人去了。韓家上下這里再沒了閑話的心思,疑惑不已的等著韓至永回來。午飯後,韓至永才姍姍回來,韓母忙問起緣故,韓至永面色沉重,說了事由。
原來再過一個月就是聖上壽誕,胡知府精心準備了貢品,要送上京去,偏偏這時候正是長江防汛的時候,根本抽調不出人手來送。胡知府思來想去,就想到了長青鏢局,故此才叫人來請韓至永,想讓他帶人把貢品送去京城。
這押送貢品可不是小事,一旦出了事,那就是要殺頭的大罪,甚至可能滿門抄斬,韓至永躊躇著不想接,但是胡知府表面上說得客氣,可是話里話外的意思那是擺明不想接也得接。他可是在人手下攥著,無論如何也不敢推托,只得硬著答應了下來。
"娘,你們放心,沒事的。這條路我走過,還算平安,我再多帶些人手,加意小心就是了。"
韓至永看著周圍人听了他的話都是一臉愁容,反過來安慰起眾人來。
"那大哥你什麼時候出發?"韓至信問道。
"怕是這幾天就得走,趕早不趕晚。"
"這麼急?"
吳芷青掩不住心里的失落,也難怪,剛剛新婚一日,丈夫就要遠行,她難免心中難過。
"芷青,真的很抱歉,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多擔待點。"
韓至永有些歉疚的對妻子道,但是心中卻有著一絲輕松,他實在不想面對吳芷青,今天若非事情難辦,他是巴不得能躲出去幾天,好緩和一下自己一見她就開始緊繃的情緒。
"嗯,我知道,你要早點回來啊。"
吳芷青柔聲對丈夫說道。
"男人就要以事業為重,別這麼兒女情長的。"
韓母看不慣了,教訓起兒子來,吳芷青在一邊下自在的低下了頭。
韓至永把手邊的事情處理完後,第三天就帶著十幾個人上了路。怕出事就偏偏出了事,韓至永為了保險,不敢走早路,趕了水路,萬沒想到剛出了杭州,就被人從水上劫了貢品。失了貢品那是死罪,眾鏢師們一看這等情形,趁夜紛紛逃離,不敢再回無錫。
韓至永知道事情嚴重,不忍心讓那些鏢師回去受死,也下阻攔,任他們逃走,可是他自己卻不能走,他的家小都在無錫,他若走了,牽連的就是全家。
韓至永一回無錫,未及進家,就被捕快押進了大牢,三天後即成了死罪,秋後問斬。
听到這個消息,韓家上下亂成一團。吳芷青早已是六神無主,只知道和韓至柔一起抱頭痛哭,一向剛強的韓母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至永會這麼倒楣?都是那個狐狸精害的,自從至永認識了她,就一直命犯災星。"韓母無神的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