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向是田島無法放棄的樂趣,看著死者的瞳孔在眼前放大僵硬,看著血液從傷口向外強而有力的噴出,田島已經感到自己呼吸局促起來。
他瞄了一下手表,環顧了這個飯店對面的小角落,對于自己能佔得頭籌,完全掌握這個會議廳的罩門,不禁得意了起來……
飯店前突然一陣騷動,田島欣喜的露出獵人嗜血的獰笑。是時候了!他等太久了!終于到了結束的時候!
田島伸展了雙手,交握得吱嘎作響,他迫不及待地從望遠鏡里看到他日夜鎮定的身影。
丙然,出現在視野里的就是程願水那群工作人員,他都看膩了,他們謹守著所有專業步驟,六個人三百六十度的掃瞄,他屏息的等待上場的時機。接著,文森進來了,程願水依舊白衣飄飄,隨著程願水身後就是正主兒了。
鏡頭中的古漢澤,看起來陰郁又莫測高深,十足的令人痛恨,田島咬牙切齒的吐了一口紅紅的檳榔汁。
是時候了,是送古漢澤上西天的時候了!田島從容地排開人群向前走去,望遠鏡隨手丟在地上,左手從口袋里掏出三節槍管,一連前進一連組合這個有強大火力的組合狙擊槍。田島的行動實在太過沉穩迅速,以致于所有胸前戴著識別卡的專業人員全都沒有察覺,大家的目光朝向遠方,沒人料到刺殺者會有膽量采取逃月兌難度最高的近距離暗殺行動。
田島微笑著,他穿梭在人群中,越過一個又一個,絲毫沒有和任何人踫觸,手上長長的槍管微微下垂,就好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那樣的自然,沒人多看他一眼。
田島在瞬間就已經來到距離古漢澤他們三個身長的距離,田島的呼吸更加沉重,他喘著氣,手上的狙擊手槍瞬地抬了起來,左手扶著槍管,右手扣著板機,田島稍一俯身,精準地瞄準目標,自信而狂妄的笑容已經掛在臉上。
沒有任何遲疑的對準古漢澤的心髒,這樣順利得讓他有些吃驚,扣下扳機後,田島才了解為何一切如此容易,原本得意的臉上只剩下扭曲的、可怕的震怒,張開的嘴巴中怒吼著最不干淨的語言。
即使田島用的是消音武器,仍然引起一片嘩然,因為程願水忽然往古漢澤身上推撲上去,沒人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程願水的胸前一下子就染了血紅,這一擊非同小可,近距離的重武器暗殺,連最堅固的防彈衣都保護不了,子彈的沖力硬生生把擋在古漢澤側前方的程願水彈往後飛了起來,然後才重重跌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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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漢澤呆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剛剛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任何聲響,程願水突然不再前進,反而往他身上推來,然後,兩人被一股強勁沖力往後帶……程願水呢?古漢澤連忙找她,只見會場上所有的人都嘶聲大吼著,所有的人全都慌亂地跑著,而離他不遠處有一個蜷縮的白色人體。
迸漢澤一下子全明白了,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試著張開嘴巴,想呼喊程願水的名字,卻發現喉間仿佛梗著魚刺,連哼啊都發不出聲來。
他無聲地呼喚著、用力的呼喚著,卻始終都沒發出聲音,古漢澤發現自己所有的猜疑、自尊和氣憤全不見了,只剩下最最卑微的乞求。
連忙捉住一個走過身旁的工作者︰「救護車!快!快!快!」古漢澤緊緊地捉住那人的手,握得那個人大聲喊痛,他才下意識的放手……
監督著那人打緊急電話呼叫救護車的同時,古漢澤完全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他看著程願水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心中焦急如焚,他集中所有的意志力,恐懼地往她走去。
而咫尺之間,卻像是海角天涯。
「願水……」他跪在她的身旁急忙地呼喊著她,擔心她受傷的情況。
程願水仍然動也不動,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最不祥的念頭閃過眼前,古漢澤不安地想甩開這個可怕的念頭。
他試著把程願水俯地的身子轉過來,拉著她毫無生氣的身子︰心里的憂慮卻更加沉重,因為她的身體簡直沒有一點溫度,冷得怕人。
他屏著氣,睜大眼楮,把程願水抱進自己的懷里。程願水一被翻轉過來,正面的碗大傷口還直涌著鮮紅的血液,程願水的衣服已被染成血衣。古漢澤連忙拍打著臉色雪白泛青的她,他眼前的程願水好像只剩下破碎的軀殼,他感覺程願水正離開他。他感覺到她的消失,不由得陷入了恐慌。
「你不要離開我!我不準你離開我!」他狂喊著,雙手無助地按住她血盆似的傷口,想止住不斷涌出的鮮血,可是鮮血卻不听使喚地大量往外流出,地上全是濃稠的血液,連他跪著的雙腳都可以感受到濕黏。
「求求你!」古漢澤沾滿血的雙手試著抬起程願水的下巴,想和以往一樣和她對話,卻把她異常蒼白的臉蛋染得全是可怕的血紅。
他哀求著,用力搓揉著程願水的雙手、身體,想讓她恢復一些溫度。
「求求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錯!」他不斷地呢喃著,反覆說著自責的話,可是程願水的體溫仍然沒有回升,也完全沒有一點清醒的征兆,而她胸前的傷口仍然鮮紅,怵目驚心。
「願水,不準離開我!」古漢澤悲痛地哭喊出聲,他緊抱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
當文森立刻依循昨晚和程願水設計好的路線,果然如願地逮住可惡的田島,再趕緊回頭查看程願水的傷勢,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畫面,他一下子呆住了。
救護車及時趕到,火紅的旋轉燈閃得整個飯店詭異萬分,救護人員和文森連忙用力辦開古漢澤緊緊抓住程願水的手,古漢澤失魂落魄,游魂似的跟著程願水,似乎下定決心不再讓程願水離開他的視線。
救護人員看他如此痴迷,只好讓他一路跟著,甚至連加護病房也讓他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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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一直在加護病房外焦急地等待。沒想到田島作法自斃,自尋死路,竟然采取這種慘忍的近距離暗殺;而程願水也真的為了古漢澤這個負心漢犧牲自己,他心里對于程願水這個實心眼兒女孩的命運感到憐惜和擔憂。
「我是她合法的丈夫,我命令把孩子拿掉,我已經決定了。」
「古先生……你還可以改變你的決定的。」
加護病房門倏地打開,戴著口罩、神色緊張的主治醫生,和一臉狂熱、滿臉憤怒的古漢澤大聲的爭吵著。
「你在說什麼啊?」文森對于古漢澤已經無法忍耐了。竟然還想在這個時候打掉程願水的孩子、他自己的骨肉!
文森忍無可忍地對古漢澤揮了重重的一拳,這陣子對于古漢澤所有壓抑的怒氣,在听到古漢澤仍然如此猜疑程願水時,一古腦全爆發出來了。
迸漢澤被打倒在地,醫生則目瞪口呆地待立在旁邊,看到文森還要追打,才開始大聲呼喚警衛。
迸漢澤則一動也不動,任文森在他身上發泄怒氣。文森一拳又一拳,忽然想到程願水的情況未明,又看到古漢澤頹廢放棄的樣子,文森揮舞的手臂才停了下來。
「為什麼?」文森無聲地問著他。
迸漢澤滿是傷痕的臉龐仍然低著。
「你害她還不夠嗎?」文森喊著︰「你知道那個孩子對程的重要性嗎?她告訴我,那個孩子是她這輩子擁有過最美好的禮物。你知道嗎?她知道有孩子的那天,她的笑容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你知不知道?只要有這個孩子,我相信她會為孩子努力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