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已經知道,知道她的隱瞞?
即使心里的不安一直像雷雨前陰霾的烏雲,以雷霆萬鈞的速度籠來,程願水仍暗自強打起精神。她隱約有一種預感,不祥的預感,不管他們還能在一起的日子有多短,她都希望她能令他快樂。
「就放在這里吧。」古漢澤背靠著窗,夕陽火紅的光線襯得他整個人也像在燃燒,而他的語氣竟然有一絲的溫柔。
程願水有些驚訝的抬頭,在他粗獷未理的臉上,疑惑地尋找是否真有這麼一絲的懷舊?
她輕輕的在雜亂的桌子上空出一小片空間,把餐盤放下。
「吃點東西吧,你這幾天吃的不多。」
「你也擔心我嗎?還是擔心明天重要的會議我會讓你功虧一簣?」
程願水正背對著古漢澤,她的背脊僵住,整個人都楞住了。她可以感覺到古漢澤的眼光正銳利地「研究」她。
「你在懷疑什麼嗎?還是擔心什麼?」程願水輕聲地說,還是背對著他。「我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的。」她喃喃自語。
「你說了什麼?我沒听清楚。」古漢澤疑惑的問著。
「沒什麼。」
程願水搖搖頭,一種決絕的氣概由心中涌起。明天將是一場龍爭虎斗,她一定要是贏家,因為這回的賭注實在太過珍貴了。
「這幾天,你有訪客。」程願水的語調非常平靜,幾乎听不出任何異樣。「就是那回和你跳舞的美女,美娜,你應該知道。」
「她有事?」他沒好氣的問。
程願水轉過身來挑眉看著他,研究他的表情想從中找出任何關切的蛛絲馬跡。
「你怎麼問起我來了?也許你們之間有要事,因為她倒是來了好幾回。」
「你真正想說些什麼?」他咬牙切齒的說︰「你和文森的事情,我還沒過問,你倒是端起妻子架勢質問起我來。你和文森幽會偷情的時候,怎麼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程願水的臉色一下子刷白而憔悴。她望著他,無言的望著他,心中是一片痛楚、迷茫與混亂。
良久良久……
「我和文森沒什麼的,你知道我愛的是你啊!」她坦率的回答,眼底是坦白和受傷害的淚光。
「你愛的真的是我嗎?還是只是權宜?就像你以前所說的,你不要我問起你的過去,是不是你的過去是骯髒又污穢,不可告人又充滿謊言?你和文森之間真的如此純潔,那麼,昨天你們去醫院又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特地對老李說要瞞著我?」古漢澤倚在窗邊,點了一根香菸,吐著煙霧。白色的氤氳之下,他的表情就像一個難解的謎題。
程願水怔住了。
「你派人調查我?」她不可置信地低語著。
「對,我請了一個私家偵探調查你,他的報告可真是非常精彩豐富。」古漢澤從雜亂的書桌上抽了一本厚厚的資料夾,看也不看就丟給她。
程願水還呆立著,厚厚的資料跌落在地毯上,埋頭的照片文件一張張飛出,整個地面全是程願水各個時期的照片。其中最多的就是她和文森交頭接耳討論案情的照片。在這樣的時間點上,單純公務的照片卻顯得非常刺眼曖昧。
那,他知道古老和她的關系了?程願水不安地看著他。
「你在猜想,我究竟知道多少?」古漢澤的眼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種固執的、憤怒的力量。
「這份報告除了你早期的資料還沒補齊,其它的已經是非常完整了,包括你和我爺爺之間令人作惡的關系。」他冷笑又猙獰的說。
程願水默然不語,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和震驚。古老對古漢澤的心機和陰謀的確是令人作惡,雖然自己也是心機和陰謀的一環。想到這里,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迸漢澤見她低著頭什麼都不否認,罪惡感十足的樣子,心里的最後一絲希望火花熄滅了。他離開窗台,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用手托起她的下額,卻無情犀利地審視著程願水帶淚的臉龐和眼楮。
他低沉的問︰「這一切是真的嗎?真的是他要你來說服我去參加他的戰爭?他要你不擇手段來接近我,達到他的目的?」
程願水默默的點了頭。
「即使是用你的身體來迷惑我?」他還不死心的問。
程願水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額。但,仍然沉默著。
「很好!很好!」他點了點頭,落寞的轉過身去,臉上竟是奇異的笑容。
迸漢澤失去控制的大笑著,瘋狂的大笑著,只是嘶吼的笑聲之中,卻漂浮著一絲絲難以察覺的悲哀。
程願水只感覺淚水不斷的滑落,對于這樣的自己感到無地自容,這一切就只是因為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追求自由。她犯了一個天大的大錯,可是,她能不能再度擁有幸福呢?因為……她忍不住輕輕地用手撫模自己還很平坦的小骯,這兒已經孕育了一個神奇的小生命了。
昨天文森硬拉著她去醫院,毫無血色的嘴唇和昏眩嘔吐的征兆,她自己雖沒注意到,文森這個堂堂六尺男兒卻猜到了。
她多麼希望這個小生命能擁有幸福的雙親,有一個平凡的家庭,那是她夢寐以求的。
程願水哀求的望著古漢澤,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手里不斷地撫弄胸前的項煉,閉上眼楮,深吸了一口氣,試著改變這絕望的一切,即使是屈辱的哀求。「我……真的是愛你的。」
迸漢澤就像被針扎了一下,立刻轉過身來,他的眼神更加嚴厲而獰惡了。
「哈!你愛我?你和文森公開的打情罵俏,傳言不斷,你也太侮辱愛情的高尚了!你愛我?你們同進同退這麼多年,文森還為了自己的前途將你送給我,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第一次竟然是文森成全的,不是嗎?你把這樣污穢的事情當作是愛?你侮辱了愛這個字,也侮辱了你自己。」
程願水感到一股深沉的痛苦從心里急促猛烈的爆發出來,她閉上眼楮,想穩住自己,不要讓古漢澤的無情言語擊敗了。
「說話!」他緊抓住她虛弱無骨的身子搖晃著,大力的搖晃著。「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說話啊!你可以再說一次!我告訴你,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程願水感到自己就像在波濤洶涌的大海里載浮載沉,晃得她頭暈腦脹。最近的辛勞和擔憂全一古腦地涌上來,她眼前一陣昏麻,雙腳。一軟,不自主地失去了知覺。
迸漢澤連忙停止自己失去理性的搖晃,看到程願水緊閉的雙眼下疲憊的痕跡,嘴唇透著青色,她弧度優美的額頭布滿滴滴的冷汗珠,像一個失去生命的精致女圭女圭,緩緩地癱軟在地上。
迸漢澤心里不忍的抽痛著,他蹲下來,溫柔地為她拭去鼻頭上的冷汗,心中涌起千百種不知名的錯綜情感。
他把她失去知覺的身子橫抱起來,對于她過輕的體重有些詫異。她的體味和香氣仍是那樣的熟悉,他該如何對待這個女人?一個滿身謊言的女人。
他緊緊地抱著她,用一張毯子溫柔包裹著她,讓她棲息在他的胸前。坐在他的皮椅上,靜靜的等著她,等著她醒來。
他靜靜地抱著她,天色也從昏黃變成了深藍,房里漆黑一片。他听著她微弱的呼吸聲,閉目養神,畢竟,明天是東紳集團的股東大會,也是這一切可怕陰謀的起點。龍爭虎斗的明天,他將和那個一直伺機而動、寄發恐嚇信函的鼠輩決一勝負,他必須養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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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身後跟著文森。他們看天色已暗,而古漢澤和程願水卻沒有動靜。兩人來到門口,老李輕輕地敲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