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楞了一下。司機就是司機,這個司機跟他好幾年了,彼此的交談並不多,古漢澤只知道他唯一的嗜好是賭一賭香港的賽馬。
「他有什麼問題嗎?」
「他只是為了還他的一馬債,不小心把你回國的航次班機說出來,這也是為什麼上次你從法國回來後,行李中多了危險爆裂物的原因。」程願水盯著後視鏡,檢查跟在後面的來車。「幸好東老二本來是想先來個下馬威,只是玩票性質,所以老李為你整理行李時,只受到輕微炸傷,否則以東老二的勢力和手法,他要拿到威力更強十倍的塑膠炸藥是輕而易舉的。」
迸漢澤頭向後靠枕在椅背上。「你不介意我抽菸吧。」不等她回答,他已經點上香菸。
密閉空間內,頓時充塞著菸草燃燒的特別氣味,她皺著眉看著他。
「一般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一向先清查司機的背景,因為幾乎十之八九的行程泄漏,都是由這群不被人注意、但又掌握重要資訊的人所傳出的。」
他只是看著車窗外,似乎意興闌珊。
「以後你的行程完全由我機動聯絡,也就是說,整個新亞,我是唯一知道你行程的人,當然,我也會負責有關你的交通問題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能夠忍受這樣的行業,充滿了人性的丑惡,所有的事件都是背叛和背叛,一連串的背叛串連起來,你怎能忍受?」他深深地吐出一口煙霧。
程願水優雅地揚起嘴角。「幸福,有時只是還未接受試煉的變體前狀態,你太天真了,古總。」她一手握著方向盤,一個大幅度轉彎,輕易漂亮的轉過去。
「我不是天真,只是無法理解。」
「早點適應吧。東老二會不斷地試探,直要找出你周遭所有可以被利用、被背叛的著力點。然後你會發現,所有的人都有他不得已的身不由己,每個人都會無比無奈、無比遺憾地輕易做出不曾深思過、也無法負責的罪行。」
「就像是我,不是嗎?」
「你?為何這麼說?」她對于自己今天的多話感到厭倦,為什麼看到他落寞受傷的樣子,會有那麼一絲的不忍?
「昨晚,我的趁虛而入。」
程願水屏住了呼吸。她一直害怕他提起昨晚的事情,因為昨晚幾乎是一團混亂,她自己也搞不懂是因為古老的緣故?還是自己純粹想找個溫暖的慰藉?
「既然你提起,我想告訴你,昨晚的事是我選擇的,而且也很單純,那不過是一種權宜,我一向為自己負責的。」
「權宜……」他愕然地看著她,他從沒听說過這樣的說法。「那你準備維持這種權宜多久?」
「直到不需要這種權宜為止的那一天。」這種安排是所有男人的夢寐所求,她苦苦的笑著,所有男人都會歡迎如此懂得適時退場的情人。
她無法理解,古漢澤會從這樣的權宜安排中得到除了身體樂趣以外的東西。但是對她而言,卻是卸下償還恩情重擔,至少,古漢澤年少時的影像也伴她度過許多寂寞的夜晚。古老若要她的身體來償還,古漢澤可能是唯一讓自己不那麼像廉價妓女的男人,這最後的任務一完成,她就能徹底贖回自己的心靈、自由和……身體。
「權宜?也就是說你並沒有對我有任何一絲絲其它的感覺?」古漢澤的臉色似乎悄然發白。
「我們之間該有任何感覺嗎?」程願水有點意外他的回答,他的語氣仿佛是她欺騙了他的感情。
「昨天我並沒有做……」他非常認真的研究她表情的每一絲變化,想從其中看到任何一點在乎。「……任何必要的措施,而你也沒有任何準備,不是嗎?」
「我……」她一時語塞,有些不自在地逃避他的眼光。「當然有啊!」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
「怎樣?」
「沒什麼。」
她忍不住狐疑,只是目的地快到了,而且她覺得自己今天實在說了太多,緊緊閉上了嘴,不願繼續對話。
「我說,你從來沒有做任何準備。」帶著濃厚的挑釁意味。「因為,你根本是個……」他的眼光肆無忌憚的落在程願水臉上。「貨真價實的處女。」
程願水大吃一驚,咬著牙緊急的把煞車踩到底,車子發出極大的刺耳聲響,滑行了將近十公尺,然後把車子暫時停在馬路連。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她惱怒地轉過頭來看著旁邊的古漢澤,頭發還在飛揚,高揚的語調也在空氣中凝結著。
「我說你根本在騙人。」他伸手堅定地壓在程願水肩上,直視著程願水,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根本還未跟任何人有過性經驗,因為昨晚之前,你還純潔得像個嬰孩。」
「你的重點是什麼?」程願水生氣的否認,生氣的臉龐脹得紅鼓鼓的。
「我想告訴你,我是個負責的男人。」
「負責?」
「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沒有任何防護,你是有可能懷孕的。」
「懷孕?那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程願水臉色發白,聲調疲軟無力,就像跌到井底後,抬頭仰望晴空的那種擔憂。
「也許,現在他已經開始計算了。」
「他?計算?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她睜大眼楮。
「我們的小孩啊!」
「那要計算什麼呢?要計算什麼?」她幾乎想抓抓自己的頭發。
「當然是計算他可以看見這個世界的日子啊。」他故意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她猛吸一口氣,試圖壓抑自己想往他臉上揍一拳的沖動。「你說這些,究竟想做什麼?」
「我剛剛說過,我是個負責的男人,而且,我會從現在就開始負責。」
「負責?我不需要任何人負責!」她驚訝的抗議。
「我要警告你,你不可以把孩子打掉,我絕不允許。」
「你別孩子東,孩子西的,我們才一個晚上,怎麼會這麼快就醞釀了一個生命,有些夫妻還不是結婚好多年都沒懷孕。」她飛快地回應著,極力保持著表情的冷靜。「況且,百分之百的機率怎可能發生在你我之間!」
「可是,有可能,不是嗎?為了這個可能,你就是我的責任。」他正色地說。
「我不相信。從昨晚的表現看來,你是個非常有經驗的男人,難道你總是對每個和你上床的女人都負責?」她狐疑的看著他。
「我一向非常謹慎小心,從來都有保護的措施。」事實上,他對于這方面的事情是出名的潔癖和謹慎。
「那為什麼對我就沒有呢?」她不解地問。
「因為,其他的女人,我很清楚我要的只是性,她們想從我身上得到的,也是相同的東西。」說完,表情冷酷的看著她。「而我,想在你身上得到更多。」
程願水定定的看著他,默然片刻,再抬起頭來,她臉上己消失了剛剛的激怒和狂亂,剩下的是一分難以描述的蕭索。
「為什麼你們古家的男人總是如此貪心。」她喃喃低語著。
「你說什麼?我們古家的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不給時間讓他繼續這個話題。
「總之,你放心好了,我尊重生命的意志,不會讓無辜的生命來背負大人的罪惡。」她冷靜輕聲的說。
「我們分享的不是罪惡,我感受到的可是天堂。」
「你別再說了,我所感受的不是你能理解的。而且,你不是答應過我,別問任何事嗎?如果你要違反我們的協議,那也許這樣的權宜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程願水的聲音冷峻而深邃。
她現在真的是無比的後悔,這個最後一次任務本來是她夢寐以求的,她未來的人生,就是要以任務的結束來作為新的開始。可是,當她連身體都用來還債,而眼前這個男人還口口聲聲地伸張他對還未見蹤影的小孩人權,她未來新的開始,真的會像她所期待的那樣自由、那樣嶄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