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他們隔壁桌的三個頗俊的青年公子打從小蝶一行人進了客棧開始,便一直在注意鄰桌的美女,現在一听到楚少頤毫無心機的話,馬上互相交換了一個跟神。只見他們手肘推來踫去一陣,坐在中央生得最俊秀的那位終于站起身來,端了一杯水酒往楚少頤他們走去。
「幾位朋友……」說話之間,他的眼光偷偷掃過曲霜和花不語。
「等等,誰跟你是朋友?你到底想干嗎?」這些賊兮兮猛盯著曲霜和花不語看的登徒子,一路上已經遇上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所以那人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小蝶已經很不給情面地打斷。
那青年也是第一次向人搭訕,被小蝶一陣搶白,頓時困窘不已,忙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已的同伴,只見另外兩人只是擠眉弄眼示意他快繼續,完全沒有挺身而出的意思。
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在下趙平鶴,那兩位是我的朋友魯優、辛直。」他往隔壁桌伸手示意,魯、辛兩人沒想到一向迂儒的趙平鶴竟這麼機巧連他們兩人一起介紹了,都不禁在桌下比出大拇指贊他有義氣。
端著酒又站了一會兒,看見除了小蝶正瞪著他勉強算有反對外,其他幾人臉上似乎沒有拒絕的意思,趙平鶴膽子大了些。「是這樣,剛剛我們听見幾位談話,知道幾位初來乍到,我和魯兄弟、辛兄弟都是本地人,正好要往彭山去。想知道是不是有榮幸充當地陪,大家也好交個朋友。」
楚少爺見這趙平鶴雖然來搭訕的意圖很明顯,但為人似乎並不輕浮討厭,而且此處人生地不熟,有識途老馬願意領路也未嘗不是好事。他很自然地轉頭問曲霜︰「你覺得呢?」曲霜這些日子心寬氣朗,看起來越顯年輕。
「就依大師兄的意思吧!」
「那麼這一路就麻煩趙公子了。」楚少爺向趙平鶴拱手作揖。
「大師兄!」小蝶開口抗議,他才不相信這姓趙的一幫人會安什麼好心,可是楚少頤伸手示意他別多說,他也只好模模鼻子住口。
听到美人已應允同行,魯優、辛直也忙擠到趙平鶴身邊想與小蝶他們同桌吃酒,無奈一張小圓桌五個人已嫌擠,怎麼一下子坐得下八個人。
小蝶本來就不想和他們多牽扯,樂道︰「三位看不到這里擠嗎?還是勞駕將尊臀移回隔壁去吧!」
趙平鶴對小蝶的態度也不以為意。「不要緊,不要緊。我們正揚鏢局在這家客棧有一個專屬的廂房,專門拿來宴請貴賓,不如我們一起移過去吧!」說完馬上要招來店伴。
這回反而是楚少頤出言阻止︰「趙公子,我們幾人都已經吃飽了,趙公子不必麻煩。」
一旁的魯優倒也機靈,馬上說︰「也好,其實我們本來也已經打算要動身了,不如大伙現在就一塊兒走吧!一路上也好邊走邊聊。」一句話的時間眼楮已掃過花不語好幾回。
辛直連聲附和,也瞧了曲霜好幾眼。
一行人便各懷心事熱熱鬧鬧地出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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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于有人同行,楚少頤和小蝶也不便再與女眷們同車,趙平鶴馬上為他們弄來兩匹好馬。
小蝶還在想這姓趙的在成都似乎非常吃得開,魯優和辛直已經非常驕傲地宣布趙平鶴是四州最大的正揚鏢局少鏢頭的身份。
哼,神氣什麼?他齊羨飄也是堂堂翰林大學士的兒子。嗯,不過好像真的沒有鏢局少鏢頭听來這麼豪氣。
「喔,那麼趙公子的武功想必非常了得嘍?」小蝶口氣十分不快。
「好說好說,在下在青城山學過幾年劍法,雕蟲小技而已。」
「既然學的是雕蟲小技,當初又何必去拜師?」
「非也非也。齊兄弟,在下並非說青城劍法是雕蟲小技。劍法本身博大精深,但是趙某資質魯鈍,習了幾年仍不精進,所以說是雕蟲小技。」
「你說話非得這樣咬文嚼字嗎?」這種哆嗦的說話方式,好熟悉。
「齊兄弟,在下說話向來如此,並沒有刻意要咬文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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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和那趙公子好像很談得來,看他們一路上說個不停。」小翠一面掀開簾子看著窗外,一面報告所見。
「唉,外面有人放紙鴛耶!花姑娘、小姐快來看,飛得好高哩!」
听小翠喊得起勁,花不語和曲霜忍不住也湊到窗邊看了一下。果然天空中有許多色彩繽紛、造型各異的紙鳶正高高盤旋飛翔,把一片無雲的藍天妝點得美不勝收
「兩位姑娘可是在看人放紙鳶?」魯優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一顆大頭擋住了視線,也把剛剛的興奮歡樂驅除得無影無蹤,花不語不禁皺起眉頭。
另一顆大頭擠過來。「不如我們也停下來放紙鳶?」娘兒們手腳笨死了,定要纏著他們放,到時候說不定可以有機會牽牽曲姑娘的小手。
花不語正要拒絕,貪玩的小翠已經開心替她們答應。「好啊好啊!小姐,我長這麼大還沒放過紙鳶呢!」
小蝶和趙平鶴還在抬杠個不休,突然听到魯優和辛直兩人的叫喚。
「姑娘們想停下來放紙鳶,我們就在這兒先歇一下吧!」語氣中透露欲蓋彌彰的興奮。
「听起來蠻有趣的。」小蝶畢竟小孩子心性,一听說要玩,興致也起,忘了要繼續和趙平鶴抬杠。
一會兒,辛直買了幾個紙鳶回來。趁機偷偷和兩個朋友商議︰「等會兒那個曲姑娘歸我,花姑娘歸你。」他指指魯優。
趙平鶴見他說得很有一回事,也就很應景地問︰「那我呢?」
「你負責那個小丫頭。」辛,魯兩人異口同聲。但是——
怎麼會這樣呢?一切本來似乎會很圓滿,其實卻不然。
辛直和魯優發現自己根本沒機會靠近曲霜和花不語兩人反倒是那廂的趙平鶴和小翠儼然已經打成一片,笑聲不斷。
怎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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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語,你好好跟著我,我看那兩個人賊頭賊腦,一定沒安什麼好心。」
花不語听小蝶這樣吩咐,心里有點好笑又有點甜。
「淨擔心我,你沒看小翠被那趙公子纏住了嗎?」不過,那兩個人看來蠻開心的。
「那羅嗦的家伙,啊!是了,是了,他說話像極了我二哥。怪不得……」怪不得他覺得有點親切。呸呸呸!「不會啦!你沒看他被他那兩個朋友吃得死死的,像他這樣的人變不出什麼花樣的啦!」二哥也是這樣,念書念得腦筋不會轉彎。
「別管他們了,我教你放紙鳶。」他拉起她的手就往前面一處空地跑。
看他很認真地解說放紙鳶的方法,很認真地拖著紙鳶跑于起來,很滿意地將線頭交到她手上,她竟沒辦法開口告訴他,自己其實是會放紙鳶的。
他這一路上總是對所有事物都好奇興奮,她也不知為什麼跟著他一起瞎起哄,其實有很多地方她去過,很多好玩的事她也嘗試過。
那段飄泊的日子里,她曾經和墨大哥到過好多地方,曾經和墨大哥一起嘗過辣死人的川萊,也曾經和墨大哥—起放過紙鳶……
「你在想什麼?」
小蝶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拉回,心一驚便松了手,風大,那紙鳶頃刻簡便飛得好遠,一會兒便遠遠地沒了蹤影。
她看著那一方干淨的天空,覺得身體里也有什麼在迅速抽離。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狼狽地轉頭,看見小蝶一臉不解與擔憂。
罷剛看見不語的神情,他有一刻以為她隨時會消失,就像那只被風吹走的紙鳶。他想也沒想就伸手捉住了她。他突然驚覺,她此刻的神情就像他那日在忘憂谷見到她的一樣。那時候,他也恍悔以為她隨時會乘風而去……彼時今日,她心里所想的,是同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