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同時,薄涼的唇瓣輕輕地擦過她的唇,大手一伸,怔愣的當口人已安安穩穩地倚躺在他的懷中。
「沒有但是,只要我喜歡妳,妳喜歡我,那就足夠了。」
低沉的嗓音自頭頂襲來,還不及回神,他又俯頭截住她的唇,徹底地封住那櫻桃小口,一切情意盡在不言中。
這突來的意外之舉,著實教人震驚,蘇蓉蓉簡直傻了眼,只有任他親吻。
怦怦怦,心跳如鼓,渾身發顫,連她自個兒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了,她只覺臉兒發燙到直要冒火,口舌間全是他的氣味。
他對她,真是有情吧……
眸中清楚地映出那張俊逸的臉龐,鼻間滿是不同于女兒家的男子麝香,清清淡淡的,還摻著些許的書卷味。
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她索性沉醉下去,唇舌熱燙不已,腦子根本沒法想太多,一些心里話和滿月復的疑問全又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約莫一盞茶之久,張紹廷這才甘願離開她的唇,鳳眼微瞇,仔細瞧著懷中茫然不知的人兒,又忍不住朝那略微紅腫的唇瓣蜻蜓點水似地吻了下。
「蓉兒,我想妳應該也知道,有些事,我並沒和妳說個明白。」目光抖然沉了下來,張紹廷對上她清澄的目光,不由得長嘆了口氣,坦然承認道︰「那程子,不曾想過自個兒竟無可自拔地走上這一段,更想不到會在這里遇上妳,很多事情,說開了,對誰都沒好處。」而他,更不想因此連累到她。
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蘇蓉蓉點頭,不回話,僅是默默地想著。
初時,她只當他是位遠方來的商賈,自京城來做買賣的,每日清早的豆腐腦兒成了他倆的緣份。
如今,她仍是不曉得他確實的身份為何,只知是個官。
縱然他瞞了她一些事,也沒什麼大不了,要論過錯,她更是有錯在先,不但撒謊誆人,還想趁機開月兌,比起他坦蕩的行事,該慚愧的應是她自個兒才對。想到此,蘇蓉蓉不禁暗笑在心,憶起之前將謊話說得忒真,他倒還真信了。
每人心底多少都有個秘密,他不說,興許有他的考量所在,難保是個說不出口的苦衷,既然不便明白相告,她又何必苦苦相逼,就如同那會子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原因。
只要那情意,是真真切切的……
如此,她也不想再多去探究什麼了。
想通了,也就豁然開朗起來。蘇蓉蓉依舊低垂著臉,胸口卻是溢滿快樂,一點都沒有責怪的意思。
「這話說不說,一切全憑你的良心。雖然咱們相識時間不長,或許這麼說有些大言不慚,讓張大哥你听了,興許覺得好笑……可、可我真要將我心里的意思說個明白,只要是張大哥說的話,絕不是假,一旦說出口,即是真話。」她沒敢抬眼,怕他誤會,便又細聲做了解釋︰「所,所以……說不說並不重要,等你想通了,時機到了,再同我說清楚也不遲……對我而言,只要你對我的心意,是真的就好。」說到了後,幾乎沒了聲音。
罷听前頭兩句,尤其是提到了「良心」二字,張紹廷很是自責,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愧歉之意,可待听到最後幾句,彷佛撥雲見日般,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底激發。
瞅著她極為真誠的眸子,他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我──」
一句話未完,忽听得門外傳來清楚的碎裂聲,接著伴隨女子的尖叫,張紹廷連忙起身,神色為之一凜,立刻走至緊閉的門前,附耳上去,卻听得外頭不小的喧鬧吵雜,似有大事發生。
緊皺起眉,他回首瞧了眼滿面擔憂的蘇蓉蓉,連忙開門走了出去。
定楮一看,卻見門前的地上正躺著一個身穿深藍綴金襖子的男人,面目朝下,背後插著一把短匕,長廊的另側只有個丫頭渾身顫抖地癱在那兒,淚水爬滿了稚氣的臉蛋,嚇的不知所措。
「發生什麼事了……喝──」尾隨兒來的蘇蓉蓉一見這景況,不禁倒抽了口氣,趕忙拿手摀住小嘴,這才沒讓自個兒尖叫出聲。
「別看。」張紹廷將她拉至身後,接而上前彎身伸手去探男人的頸脈,並無跳動的跡象,顯然是沒法兒了。
「他……他死了嗎?」
「看來已回天乏術了。」微嘆了口氣,他無奈地瞟了眼底下的男尸,似乎已認出死者的身份來,眸底閃過一絲難以辨明的意思。
轉臉過來,他果斷地下了命令︰「蓉兒,妳快差人去巡撫衙門報案,並吩咐下去,在官府的人未到之前,這兒的人個個都要留下,誰都不得離開。」
見事態嚴重,蘇蓉蓉不及多想,答應了聲,匆匆忙忙地依言辦正事去了。
張紹廷默默地瞧著地上的尸體,眉間越積越深,那扭曲掙扎不願閉目的面容似乎透出死者的不甘和冤枉,令人看了,唯有嘆息。
這件事,只怕是越來越棘手了。
第七章
大清早,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大樹後,大眼兒咕嚕一轉,眨巴眨巴的瞧向朱紅大門。
「他」模了模臉蛋,仍是稍嫌白淨,蹲,往地面胡亂挖了把泥土,毫不遲疑地頻往自個兒的臉上抹,涂呀涂,似乎還覺不夠,索性抓上一把將露出的手腳和頸子全給涂上一層泥。
拍拍小手,大功告成。「男孩」滿意地朝地上的水窪照了會兒,倒映出一個滿身髒泥烏黑的小乞兒,原本白淨的臉蛋在他刻意所為下,黑得有如木炭,唯有一雙靈活晶亮的眸子特為顯著。
挺直身子,他狀似無聊地自左邊走到另一頭去,又從另一邊走回來,如此來來回回好幾趟,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哪來的小乞兒?去去,這里是巡撫衙門,可不是讓你來討食的地方。」其中略顯高瘦的衙役皺起眉,惡聲惡氣的揮手趕人。
仿若未聞,他裝作沒听見依舊故我地走來走去,探頭探腦的,大眼頻頻往里頭瞧去,一臉期盼。
「快走!閑雜人等不可在衙前徘徊,再不走就別怪咱們不客氣了。」以為他想討東西吃,另一名衙役也開始動手趕人。
努努嘴,他不悅地圈出嘴形,咕咕噥噥無聲罵了幾句,抬眼看向守衛森嚴的大門,兩名衙役一臉防備,目光緊緊鎖著她不放。
蹦起勇氣,他把牙一咬,心一橫,握緊拳頭,如箭矢般沖上前,直接悶頭往內硬闖。
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兩人身形一閃,立刻拔小劍來,擋在門前,大掌一伸,揪住他的衣領,像拎小雞似的毫不費力地將人給抓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他氣呼呼的拳打腳踢,一陣亂打,無奈手短腳短,身形太過嬌小,不論怎麼掙扎反抗都只是白費功夫。
被吵得受不了,兩人正想把他丟出手的當口,大門忽地敞開。
「發生什麼事呀,怎麼這麼吵?」石彪踏出石階,瞅向跟前的三人問道。
「啊……」感動感動,總算是看到熟人了。眼楮忽地一亮,他一時興奮忘形,差點就要開口招呼……幸好幸好,千鈞一發之際他實時收了口,這才沒讓自個兒給砸鍋了。
石彪瞧他小頭小身的,想是個孩子,朝兩名衙役使了記眼色,倒還好聲好氣地問︰「小兄弟,這兒是衙門重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快回家去吧!」
他聞言不理,只頻頻朝他擠眉弄眼,卻吭也不吭一聲。
「啊?什麼?」
翻了翻白眼,他受不了再次擠著眼信兒。眨眨眨,他眨眨眨,嗚……眨得他的眼楮好疼喔!
看他如此使力眨眼,石彪抓抓頭,仍是一臉茫然。「小兄弟,你干脆用說的吧!扁是眨眼,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又不會讀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