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零把臉埋進膝蓋里,悶聲道︰「我媽她表面上開朗快樂,可我卻知她夜里常常偷偷哭泣……就是因為這種亂七八糟的關系,所以我才什麼都不能為她做……」
心酸的事人人有,會養成今天這種多面性格,他也是千錘百煉的。
風漸漸大了起來,帶走最後一絲語音,大廈管理員不住地探頭觀察著前面一躺一坐的兩個男子,狐疑著該不該叫警察來,最後再看了眼縮在一旁,淚流滿面的金雅齊,終于決定放棄。
八成又是什麼三角戀愛了,嘖!現在的年輕人啊,整天為愛傷風為情感冒的,卻又沒辦法像他們口頭上嚷嚷的那樣天長地久。
懸宕的靜默很快被打破,金仲優奉命出來接替失蹤二人組的任務——買醬油。
「姐,你干嘛坐在這里哭啊?你那頭護花狼犬呢?」
雅齊抹了下臉,指了指前面的兩人,小聲問︰「你出來干嘛?」
「我出來的理由跟你們一樣。」
咦,那就是啊,他還以為是哪來的瘋子乞丐呢。多出來的一個是誰啊,怎麼好像剛干過一架似的,現在姿勢又這麼怪異?
仔細看了看瞧了瞧,還是弄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放棄。「我去買醬油了,我勸你們待會兒還是不要上去吃飯了,免得嚇壞那一大票老人家。」
「嗯,那你去吧。」她對著弟弟一笑。
「以後少哭,你哭起來難看死了。有人欺負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扁回去!」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瞄了前方的兩人,瀟灑而去。
雅齊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噗地笑了起來,什麼時候小她幾歲的弟弟也長成大男人可以保護她了……
「又哭又笑地,像只小狽。」一雙大手拉起了她,把她擁進懷里。
雅齊回過神,「蕭逸塘呢?」
「走了!」不走留著繼續丟人嗎?
「走了?去哪里?」
「你管他去哪里!說,你是不是準備移情別戀啦,這麼關心他。」蕭北零臉一沉,沒忘了今晚她對蕭逸塘的處處維護。
雅齊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下。「你吃的什麼醋,我只是覺得他被你耍得好可憐,所以才……而且你不覺得他有點失常嗎,不知出了什麼事?」
「耍他?還便宜了他呢。」
蕭北零咕噥著,要不是他媽媽不準他找蕭家麻煩,他會忍到現在嗎?不耍耍蕭逸塘,他怎麼甘心。「好啦,再提他我又要不高興了,從現在起,只準你看我一人、想我一人。」
唉,還是這麼霸道!雅齊看著他有些淤青霸氣的臉龐,想起他從小不敢人知的惶然與酸苦,有些認命地心軟了下來。
可不是嗎,她所有認為理智的理由全被他霸道地理解為不愛他的吃醋理由,她也許該把一般的愛情公式拋開,跟著他的方式來就好。
踮起腳尖,她輕輕地吻了下他的臉頰,「找個地方給你上點藥吧!」她笑著仰頭望了望頭頂的大廈,「反正今晚是不能回去吃飯的了。」
「先陪我去喝杯酒吧……」他攬著她的腰,迎著夜色走去,半敞的襯衫被晚風吹得嘩啦作響。
「先上藥啦……真是,我怎麼會愛上你這個惡質的男人呢……」她咕噥。
「應該說我怎麼會愛上你吧……一定是你對我下蠱了……」他戲謔。
「哪有,愛上我是應該的好不好,我是極品耶!」她不服地反駁。
「極品?」他就是劣品嗎?
「當然,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華有才華,要溫柔有溫柔,要自信有自信,你說愛你就愛你……」她越吹越不像樣。
「怎麼好像听起來怪怪的?」推銷商品呀。
「哪里怪了……」怒羞成怒了。
兩人越走越遠,終于沒入夜色,只有相互打趣逗樂的聲音不斷地在沁涼的夜風中飄蕩回響著,像暗夜中的花香,似有若無。
第七章
蕭逸塘醉醺醺地回到城堡一般的蕭宅。
罷好撞上哭泣著跑出來的董海媚。
「你怎麼啦?」他晃著身子淡然而不感興趣地問,眼神找不著焦距。
董海媚拉扯住他︰「求求你,幫——」
「少爺,夫人叫你進去。」管家恰巧出來截住了他,把他拉了進去,並重重關上了鐵門,把董海媚忘在了外面。
「她——找我?」蕭逸塘回頭眨了眨眼,大著舌頭笑道︰「也、也好,我也……正想找她呢,呵呵……」
「夫人,少爺來了。」
「嗯,你下去吧。」夏怡芳皺著眉聞著兒子滿身的酒氣,揮了揮手,讓管家下去。
「你給我說說,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醉成這樣子的,要是讓你爸爸看見了他會怎麼想?」她氣結地坐回椅子上,望著這個愈來愈不爭氣的兒子。
「他會怎麼想?覺得我不像樣、不爭氣,不配接他的峰冠吧!?」他無所謂地笑著,眼眶又泛起酸意,他的媽媽永遠關心她的權益,她沒看見她的兒子喝了酒跟人打過架了嗎?她沒看見他需要休息需要安慰嗎?
「你知道還出去混到現在?!你想讓媽媽傷心失望是不是——」
「你是讓我傷心失望吧,媽媽?」蕭逸塘痛苦地看著她,一身頹廢。「什麼爸爸對不起你,外面的狐狸精搶了爸爸、破壞咱們家……全都是你編的是不是?呵,你是全天底下最偉大的劇作家,導演……」
「你在胡說些什麼?!」夏怡芳臉色鐵青,眼神陰銳地射向他,「你喝醉了,回去洗澡睡覺去!醒來,再跟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我……沒醉!」蕭逸塘趔趄地趨近她,悲傷地凝望她,低語︰
「媽媽,你破壞了我心中所有的一切,你讓我知道原來我的世界全都是假的……假的!炳……」看見她眼底的驚慌,他大笑著走回了自已的房里,把自己甩上床,兩眼一閉,希望在夢中的世界能偷到一點兒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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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滿天地,火雲成山岳。
他又渴又熱,輾轉低喃著,在沙漠中跑呀跑,卻找不到綠洲……他想休息,好想休息,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停,一停下來就會被曬死了……
忽然一陣冰涼覆住他,流竄進他干涸的軀體里,使他舒緩了緊蹙的眉宇,漸漸安靜睡去。
夢里面,有一雙很溫暖很溫暖的大掌,護圍住了他……
好久好久,他才微睜開眼,盯注著窗外白熾的陽光灑在玻璃上,反射著異彩的爍動……果真是夏日炎炎……
「你醒了?」
渾厚低沉的男音傳來,他猛地轉過頭,沙啞著聲訝然叫道︰「爸?!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記得父親一年到頭是難得回這個家幾回的,每次來了也是匆匆而去。
「你生病了,發高燒,我剛好回來。」蕭河淡道,「肚子餓了嗎,我剛去叫貞嫂幫你煮了點粥,待會就可以吃了。」
「爸——」昨天晚上是他照顧自己一晚的?瞧著父親剛清洗過的臉龐,他不禁鼻頭一酸,小時候,也只有他生病時父親才會陪在他身旁,照顧他。
「唉,你跟零的事我也略略知道一些,那個雅齊對你真有那麼重要嗎?」兩個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誰也不能幫啊,蕭河嘆息著注視大兒子,偏偏他欠他們的太多。
「不!是媽媽,她、她騙了我,她……」蕭逸塘仍舊無法接受,他一直以為自己真的就像自己的母親所說的那樣,是她惟一的支柱和依靠,可是到頭來他卻發現自己只是她編造謊言利用來打戰爭取利益的棋子,虧他還傻傻地一直努力地想博取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