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啊、也沒有多少錢。」頌恩根本沒想那麼多。
仲疆的怒火像是找到了渲泄的地方,他冷冷道︰「‘你這是憐憫還是施舍?」
頌恩感覺到他的怒氣,她急想撲滅它。「你怎麼會那麼想?我只當是朋友之間互相幫忙。」
「你不覺得你幫得太多了?」他陰郁地說︰「你這麼好心,想等著被頒獎嗎?」
她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麼可惡的話,瞪著他,「你的意思是我太多事?」
他沒回答,只是繼續釋放他的怒意。「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你太閑了?太無聊了?」
她還真希望自己只是太無聊、沒事干,如她這般美麗而出色的女子,怎麼可能閑得下來?如果不是在意他,她怎麼可能為他做這麼多?
「我以為你知道。」遲早,總要表明的吧?不知哪來的勇氣,她說出口了。
「知道什麼?」仲疆氣勢洶洶地,並沒有多加思考。
頌恩咬咬牙,月兌口而出,「我愛上你了。」
他怔住了,只是短短的幾個字,卻像巨大的炸彈似的,炸得他頭昏眼花,深深被撼動。
這該是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事,竟成事實?他盯著她,那焦灼帶著期盼的神情,那柔媚盈滿了感情的眼眸,他從不相信有哪個女人會願意為他付出,而且是像她這麼出色的女人。
一個沖動,他向前跨步,只想直接擁她人懷。吻她,讓她也明白他的心意,然而他只跨出了一步,就再也動不了了。
他在干什麼?他難道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始終辛苦隱藏真實情感?忘了自己是個沒資格談感情的人,尤其是頌思……她應該是讓男人捧在手心里疼,而不是跟著他吃苦的。
那蔓延的柔情與喜悅,就這樣硬生生地被他強制壓下,他迅速移開視線不看她,走向冰箱找出一瓶礦泉水,就著瓶口灌下一大口,他現在需要的不只是一瓶冰水,而是一桶冰水從他頭上當頭沖下。
仲疆聲音僵硬的開口,「你搞錯了吧。」
頌恩不解地問︰「搞錯什麼?」
他背對著頌恩,不看她,比較能演好他的角色。「這句話應該對別的男人說,對你的男朋友們說,不該對我。」
這回換成她呆住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繼續說,對她殘忍,更對自己殘忍。「意思是,你並不是真愛我,你大概是說這句話說得太習慣了,以至于就這麼說出口了。」
她的心中一陣刺痛,深深被傷害了,她的臉色慢慢轉白廣你知不知道你這話很傷人?」
「是嗎?」他冷冷地回應,聲音里帶著挑釁的意味,「那你愛我什麼?」
她咬住唇,瞪著他,仿佛不相信他會這樣問她。
「我告訴你你愛我什麼。」他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口氣森冷且諷刺。「你愛上我,是因為我和你以前所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樣,我外表長得不錯,實際上卻一無所有,這對你來說顯得新奇,你從小缺乏家庭的溫暖,而我媽正好是個慈樣的母親,跟你又很投緣,你期望成為我家的一份子……」
「夠了!」頌恩吼住他,心中充滿了失望、不可思議與難堪,她心痛如絞,無法實信地盯著他,「你真的這樣想我?」
他終于轉回身面對她,然而看到她那雙帶著傷痛的眸子,就足夠令他心碎,他再度閉了閉眼楮,狠下心說︰「我有說錯嗎?’
這幾個字仿佛是對她的宣判,宣判她根本眼光有誤,錯愛了人,痛心和委屈令她憤怒,更令她絕望。
「我還不至于膚淺無知到這種程度。」她的心變得比冰還冷,仿佛只要輕輕一敲,就會立刻變成碎片了。
「你這個無可救藥的怪物,注定沒人會愛上你的!」拋下這句,她再也沒辦法假裝堅強,眼淚奪眶而出,立刻轉身奔出他家,就算掉淚,她也不要讓他看到。
她只顧著開門沖出去,卻忘了關門,大門並沒像連續劇里那樣被驚天動地的甩上,而是慢慢地,慣性動作似地,輕輕退,最後終于因鎖的磁性吸引,門和上了。
輕輕地、微弱地踫撞聲,卻足以令仲疆整個人驚跳起來,在頌恩離開後,他幾乎就像個木雕似的,只是僵直在那,一動也不動。
他猛然驚醒,移動機械般的腳步,僵硬的走到沙發坐下,他像泄了氣的皮球,沒有了生氣,沮喪的把頭埋在手掌里。
奇怪,他倒也不覺得心有多痛,只是空,原本放心的位置像是空掉了,心是空的,又怎麼會痛呢?
是這樣的吧?求仁得仁,他從前曾經扮演過無數次這樣的角色,這回也算扮得稱職了,他傷害過許多女人,但他從來不知,原來傷害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會令人難過得像要死掉。
坐直身子,他一揮手,打落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玻璃撞擊地面發出碎裂的聲響,這一刻,已經沒有什麼足以牽動他的情緒了。
他漫不經心的彎腰想撿起那些碎片,卻反被碎片割傷了手,他望著漸漸滲出的鮮紅血液,陡地,痛的感覺回來了。
小小的外傷,不起眼的疼痛,他忽然明了,頌思所受的傷害,她心里的痛,一定比這重上百倍千倍吧?感同身受似的,他的心猛然一陣揪疼,更難熬的是那心疼憐惜的情緒,完全不能平復。
他的心里,其實始終有兩個他在不停掙扎著,理性的他告訴自己要放棄頌思,感性的他卻主導他對頌恩的情感,剛才他對她的那一幕顯然是理性佔了上風,然而現在,他的內心交戰著,對她的感情煎熬著,總覺得如果再不采取什麼行動,他就要死掉了。
他怎能讓心愛的女人,就這樣帶著對他的恨意,離他遠去?
心念一起,就像狂濤沖破了堤,再也收不回來,他沖動地奔出門,站在頌恩家門口,毫不猶豫就按下門鈴,他急于見到她,想向她解釋一切,向她訴說他的愛……
然而卻無人回應,她不肯開門?還是不在家?
「頌恩!」’仲疆在門外大喊,他顧不了那麼多的捶起門來,他不放棄任何可能,一會兒又探出樓梯間的窗口往外看是否有頌恩的影子。
就在他準備回頭再去敲門時.他看見對面停車場前的花台上,坐著一個單薄的身影影。
頌恩!他趕緊沖進電梯。
而頌思從他家沖出去後,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奔出了公寓,本來想開快車出去消消火氣,或者,干脆撞死算了。
只不過,當她跑到停車場前,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帶車鑰匙。
她只覺氣餒,再沒力氣回家去拿鑰匙,于是便坐在停車場前的花台上,放聲大哭起來。
哭她的委屈、她的不平、她的愛情,和那個無情的、可惡的,該下地獄的男人,是她太一廂情願了嗎?但愛情怎能用理智去判斷呢?
她稀里嘩啦地哭著,不曉得哭了多久,淚漸漸千了,她也像個于沽的人,怔坐在原處,心空空的,不知道接一下來該做什麼,或該去哪里。
她坐在暈黃的庭院式街燈下,有著沉悶般的心情。
直到一個人影擋住了燈光,她才茫然抬起頭,在她眼前的人竟是仲疆。
紛亂的頭發,腳吸著拖鞋,他像是急急忙忙跑來似的,黑黯的眸里,像是藏著難掩的情意……
別亂想了,頌恩甩甩頭命令自己。就是這些想法,才害她剛才大哭一場的,她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他自動地在她身邊坐下,隔了好一會,才啞聲說︰「你說……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怪物,注定沒人會愛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