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純粹是開玩笑的,也是仗著酒勁才敢這麼問。但她沒想到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你說什麼?」她掏掏耳朵。
三皮倒是一臉無所謂,「是。」
承認了?三皮居然承認了?沈佛庭怔住了,「那……那郝翔……」
三皮笑了,「你很久沒和我們聯系了嗎?我們畢業那年不就分手了?」
「畢業就分手了?」沈佛庭張張嘴,「可是……我還以為……」
陳閔君拿起杯子踫了她的酒杯一下,「干嗎?你大四的時候耳朵眼楮都打蚊子去了嗎?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為這個,罰你一杯酒。」
「我喝不了酒。」她老實承認,三杯啤酒是她的極限。
「我管你!先干為敬。」陳閔君懶得多說廢話,徑直喝了亮杯底給她看。沈佛庭硬著頭皮干了。
「啪啪!」兩聲掌聲響起,三皮淡淡笑著,「這樣才對。」
是很對,沈佛庭頭也暈糊了,「那……」
「那什麼?」三皮斜飛她一眼,「傍大款很稀奇嗎?你以為當年我干嗎和郝翔在一起?不就像同學說的,他家有錢,不用我念書的時候還要去打工,就這麼簡單。」
如今,只不過由年輕英俊的郝翔,換作今日的矮胖富商而已。她面上平靜得一絲多余的波紋都沒有,那種坦然連沈佛庭都不夠坦然了。
讀書那時就听到學校傳過很多三皮和郝翔的謠言,多數是攻擊三皮的,沈佛庭抵死不信,畢竟,自己所認識的三皮是那麼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盡避她家一直很窮,盡避她念書的學費都是東拼西湊借來的。如今听到當事人親口承認,心頭又別是一番滋味。
「可……」
「可什麼啊!」陳閔君一戳她的頭,「別那副沒出息的樣子,誰出門在外不是這樣辛苦過來的?你也是,」她轉頭向三皮,「說得那麼豪放,嚇壞我們的小妹妹。」
三皮吃吃笑了,朝沈佛庭酒杯邊一踫,「嚇著你了,對不起,我喝干它賠罪。」
沈佛庭愣愣看著她喝,淡黃的液體有那麼一滴順著唇角滑落,是淚滴的形狀。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這樣呢?她苦澀地想。
忽然就想起了祝辛遙。陳閔君說,誰出門在外不是這樣辛苦過來的?可她不是。和祝辛遙南下,她幾乎沒費過任何心,這固然和她本性的樂天知命有關,但也少不了他近乎滴水不漏的保護。
她的婚姻的確是平淡的,但其實也算幸福的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悄悄從手提袋里拿出了手機,握在掌中翻看——他沒回信息給她。是生氣了嗎?
第6章(2)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無聊的話題了,咦,妞妞,你在干嗎?」陳閔君看她低頭不知在擺弄什麼,探頭過來看,「干嗎?擔心你老公找不到你啊?」她笑起來。
沈佛庭將手機放到包中,「我出來之前發了信息給他的。」這話說得倒是挺奇怪,讓人不知她想表達什麼。
「擔心他沒收到?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沈佛庭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說︰「沒這個習慣。」
「你不擔心他找你?」三皮問道。
沈佛庭笑了笑,「不是和你們說過,我和他是沒戀愛就結婚那種,所以……我們也不會像一般夫妻那樣總打電話或者發短信息。」
好像知道對方還活著就夠了一樣。
但身為過來人的陳閔君和三皮卻听出了問題,「你要是覺得這是問題,為什麼不改變一下?」
「我哪里知道他啊。」她笑嘻嘻地說,「他那麼冷淡的個性,萬一三句說不到就掛了,我好丟臉的。」祝辛遙可沒有閑聊的潛質。
「他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你?」陳閔君問。
「有,例如晚上一起吃飯,或者叫我煮飯。」典型的黃臉婆發展方向。
「沒別的說?」陳閔君詫異。
沈佛庭想想,「偶爾吧,其實面對面還好溝通些。」
「那……」陳閔君靠近她,很曖昧的樣子,「他都沒和你說過什麼情話嗎?或者那個的時候,總會有些甜言蜜語吧?」
好勁爆的話題。沈佛庭臉紅了紅,「……呃,會說的。」她說而已,秉持著調笑和調戲兩不誤的原則去說的,因為覺得一說他就臉紅的樣子很好笑。
「那就行了嘛!」陳閔君拍拍手,仿佛問題解決一般,「其實,他還是挺在乎你的嘛!」至少,沈佛庭看來和念書的時候沒什麼變化。這就夠了。雖然沒成長不見得是好事,但至少單純快樂,是多少被社會染缸染得面目全非的人的向往。
「這個……我可就不敢說了。」至少他從來沒開口說過。
那兩位損友對看一眼,由三皮開口︰「那還不簡單。」她抬腕看看時間,「現在是十點四十,你待到十二點,由我或者君君打個電話給你老公,說你醉了,看他會不會來接你。」
「啊?」要這樣考驗一個人嗎?「可是他習慣每天十點半就睡覺的。」
「那有什麼關系,他要是那時還肯來就代表很在乎你啊!」外號是三皮的惡魔微笑著說。
「很有趣哦。」陳家惡魔也眨著眼楮誘惑著。
有趣嗎?沈佛庭有些迷迷糊糊的。那……就混到十二點看看?如果……如果他在十二點前打電話給她,她就回家好了,不必這樣考驗他了。畢竟,要看著他一言不發冷著一張臉的模樣,也挺難受的。
但他一直沒打電話來找過她。沈佛庭的心一點點下沉,原來她的婚姻真是有問題的。不知不覺,還真的灌了不少酒下肚。她的頭越來越暈,看來是要真的醉了吧?
十二點,童話里變身的鐘聲響起。
「妞妞,該打電話了。」陳閔君喚她。
「呃……」她打個酒嗝,眼神迷蒙,「什麼?」
陳閔君笑嘻嘻地對三皮說︰「這家伙真的醉了啊!」她推推半趴在桌上的沈佛庭,「手機拿來,我打給你老公。」
沈佛庭迷迷糊糊地將手機遞了過去。
「哪個號碼才是啊?」
沈佛庭搶過來,努力辨認清楚之後,把號碼撥出,又把手機丟回給陳閔君。
通了……接了……沈佛庭雖然迷糊,卻不敢相信自己在等。
她的耳朵幾乎听不清楚陳閔君在說什麼,一方面是因為夜場開始,有個駐唱歌手捧著吉他在歇斯底里,一方面,是她的頭實在太暈。
她的頭暈得已經沒有力氣去找陳閔君問結果,就這麼暈趴在桌上。直到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她的胳臂下方伸出,欲將她攙起。
「啊?你干什麼?」喝醉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有人企圖非禮她,一巴掌就狠狠打在其中一個手掌上,那清脆的聲音,差點連酒吧里駐唱歌手的音樂都蓋過了。
「她真的喝醉了?」祝辛遙圓圓鈍鈍的聲音慢吞吞地問,不敢置信自己的手掌被拍出五個紅指印——盡避昏黃的燈光下看不太真切,但他肯定有。
「遙遙……」沈佛庭迷糊地吐出兩個字,他真的來了嗎?她露出微笑。
「閉嘴!」祝辛遙頗為火大。
陳閔君掩嘴笑,「真的喝醉了,她起碼喝了五瓶。」真值得驕傲的一個數字。
而她和三皮,就這麼懶懶靠坐在椅子上,看他扶起沈佛庭。
祝辛遙有些辛苦地將沈佛庭抱進了懷里,一邊支撐著癱軟的她一邊還掏出錢包問︰「買單沒?」
「你走吧!」陳閔君擺擺手。
「你們還不走?」祝辛遙也不堅持,畢竟要支撐一個人的重量還要做其他事的感覺真辛苦。
「我們再坐坐。」
祝辛遙點頭,「那我們先走了。你們自己小心,有事……嗯,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後面那句說得有些遲疑,是因為想到自己今晚還有個麻煩要照顧,擔心說了之後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