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啊,你放心去吧,等你走後我會告訴莊主其實你就是他心心念念忘不了的那個人的,雖然你比起以前的樣子丑了好多,不過卻容易親近了,性子也比以前好多了。我想莊主會懷念你的吧?說不定再像三年前那樣,一怒之下再提劍去了火焰門……」
死廚子!洛九兒頭腦昏沉,這毒香可真厲害啊。難為她死去又活來,在人間再走了一遭,可惜還是沒能叫他知道,她曾經就在他身邊又陪伴過一段時日,他並沒有他自以為的那麼孤單啊。
只是……她不敢說。她並不嫌棄自己現在的模樣沒以前好看,只是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他向來不信的,叫她如何開口?
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洛九兒還是尚如眉了啊!
「廚子……」微弱的聲音傳來,「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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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很嚴重了!丁廚子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毒是火焰門的四大殺手排名最末的焱香放的吧?火舞擅易容,炎烈武功最高強,諸葛三爺焱悠擅用智,而排名最末的焱香則最擅用毒。
火焰門的四大殺手,個個都不好惹啊!而就為了殺她們兩人,居然出動了兩大高手。
也算,死得很有面子吧?就是寡婦……
「砰」的一聲,門忽然被踢開。
丁廚子一陣緊張,是有人來救她們了還是等不及來殺她們了?「小心閉氣,有毒!」
「怎麼……你也在這里?」
來人的聲調里染上一抹愕然,丁廚子立刻感激涕零地想要撲向來人的大腿——救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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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
看火舞忽然停下不說,倒是一旁的四王爺歧遠先出聲問道。他還未能消化掉火舞所講的故事——借尸還魂?果然天下有這樣的事?
可是,他目光轉向楚送月,奇怪,太奇怪了,楚送月居然面色平靜,沒有任何詫異或激動的樣子……難道,他張了張嘴,楚送月早就知道了嗎?
「所以,我現在覺得楚公子的反應很奇怪。」火舞淡淡地說,與艷雕極為相似的面孔上浮現出笑容,「楚公子倒像一點都不奇怪的樣子。」
楚送月只笑望她一眼,「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來此救那個寡婦?」
「你果然早知道了?」歧遠張大嘴。
這下,連火舞都不得不佩服他了,「我想,諸葛三爺這個諸葛的頭餃,看來要給楚公子才是。我倒要請教公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感。」他兩個字就結案。
「妙妙妙!」火舞笑起來,甚至拍起手來,忽然外面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她唇邊笑意更深,「好,公子可知後來如何?」
「後來?」楚送月眉頭微蹙地看著她,不解她為何忽然如此高興。
「後來,那老婦人果然將艷雕掐死了。而我……」
「而你,則殺了那老婦人,那日又扮成艷雕的模樣,回了媚仙樓是嗎?甚至,還叫這個丫鬟,」他一指旁邊木然的紫香,「送了封信給我,邀我上船,向我索要寡婦的命?」
「沒錯,可惜,我原本的如意算盤卻敗給你的感覺。想不到你對艷雕根本毫無感覺,而我只好出此下策。」火舞慢悠悠地說著,「不過……楚公子,現在如果你要救她,就拿玄靈玉的下落來換吧。」
「我要先見到人。」楚送月說道。
而歧遠卻在旁說道︰「她易容術如此高明,你怎知她會不會找個假的來騙你?」
「哈哈,四王爺多慮了!我並無意要那兩個人的性命,我只要玄靈玉向門主復命而已。」
「誰知道啊!」歧遠小聲地嚼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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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火舞卻因為這句話而皺起了眉頭——她忽地從座位飛起,五指彎曲,朝四王爺抓過去,楚送月腳步滑出,伸手阻攔。
一搭一扣,兩人視線在空中交會,火舞突然格格一笑,嘴里噴出一股輕煙。
楚送月連忙屏住呼吸。就在一分神的瞬間,火舞伸手在他面上一抓,一張人皮面具就落入了她手。
「你果然是假的。」她就奇怪,怎麼楚送月耐性這麼好,會乖乖听她講故事,原來竟是用她最拿手的絕技來對付她。
丙然是聰明!她自負易容術天下第一,誰知今日竟在這上面栽了跟頭。她陰陰地一笑,看向那個站得老遠的「四王爺」,「想必這位四王爺也是假的吧?楚送月呢?」
望休模了模面皮,哎,就說自己假扮莊主不像吧!可是……她是怎樣發現的呢?剛才明明都很順利的,「我家莊主現在已經回五行莊了。」
「什麼?」火舞瞪眼。
「我家莊主剛才已經和如眉小姐一起回了五行莊了。」望休擦擦冷汗,就算他爹是當世高手,他也只學了兩三成啊,莊主這麼走了,等下他和蓬歌要怎麼才能走得了啊?他看了看「四王爺」蓬歌,忍不住又擦了擦冷汗。
火舞嘴角浮現冷笑,「想必他找到的,是具尸體吧?」剛才她已經听到焱香給她的暗號,那兩個人已經被他的毒香所殺。
「這個……」也不是沒再借尸還魂的可能性吧?望休又冒出冷汗,一想到原本的顧嫂子忽然變成了如眉小姐,真是無法適應啊。
「哼!他竟然會扔下你們兩個在這里就走,我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火舞森森笑著,快如雷電地出手朝望休招呼過去……至于那個「四王爺」,一看就是三腳貓的角色,等料理了這個冒牌的楚送月,再來修理他也不遲。
兩人很快纏斗在一起。不出三十招,望休已落入下乘。他爹隱退江湖前雖是一等一的高手,然而他卻只學了兩三成,功力也不算深厚,頭先只是靠一招半式鎮住了火舞,加上彼此似乎都想拖延時間,所以這才廢話了許多時候,如今火舞勢在奪命,他自然不是對手。
一旁的蓬歌悄悄地滑到了門邊……別怪他不講義氣,他只是想回去搬救兵啊!
罷開門,一柄長劍在月色里反射出盈潤光華,「望……望總管!」
啊,五行莊今天還真的是……集體出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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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沒什麼大礙,吸入的毒氣井不多,此毒性緩,所以並不會危及性命。」齊先生收回了手,站起來回答道。
「是什麼毒?能判斷出來嗎?」
「應該是火焰門焱香的‘九轉歸魂香’,解藥所需的藥材倒是好找,只是九味藥配制成,我暫時無法判斷各味藥的分量,如果莊主不介意,我想取一些顧嫂子的血。」
楚送月看了看躺在床上緊閉雙目的人,「嗯,如果一定要的話。」
齊先生點了點頭,在洛九兒左臂上推拿片刻後,自針盒里取出長針,往中指上一扎,取了兩滴略有些烏黑的血液。
「為何她還沒醒?」
「毒氣里還有迷香,所以一時半刻醒不了。」齊先生走到一旁,「莊主無需擔心,我三個時辰內可將解藥準備好,那時她也應該醒了。」
「有勞先生了。」
齊先生笑了笑,收拾好東西走到門口,「莊主稍待片刻,我先去瞧瞧了廚子。」
楚送月點點頭,听到門合上的聲音後才轉頭看過來,洛九兒一向紅潤的隻果面上如今有些蒼白,雙目緊閉地沉沉昏睡著。
楚送月在床頭坐了下來,桃花眸綻射出如海般幽深的目光,片刻不離地緊鎖住她的面容——眼前的她,究竟是尚如眉還是洛九兒?
他自己其實是沒答案的。忍不住伸手輕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有些涼,觸感似乎也不再是記憶里的柔軟細女敕。
這手,不是如眉的。
不只手,這面孔,這身體,都不是如眉的。甚至連性子,都是無差地遠。尚如眉是冬日枝頭的寒梅,傲氣卻嬌柔;而洛九兒,卻是艷陽下綠草地上不起眼的一株草,平凡里還帶著叫人忍不住厭惡的油奸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