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為了容家如此成仁取義了,她還能搖頭嗎?為免官衛再來找麻煩,她只能盡力配合,跟他演一段假鴛鴦。
「我同意。」她緩緩抿出一抹淺笑,盈盈水眸中有滿滿的感動。就算當不成夫妻,有他這樣的挺身相助,她已知滿足。
清脆的嗓音抑止了長孫晉混亂的心緒,他揚起唇角,得到了她確切的應允,他對這樁婚事更有信心了。
「這一切麻煩你了。」她感激地道,顯得有些局促靦。
從點頭答應與他演戲的這一刻起,她做好了他日休離的準備。
只是他的名譽也會因此受損,日後要娶喜愛的女子也難,畢竟誰家閨女會願意委身一個曾有家室的男人?
他逸出輕笑。「不麻煩,只要你首肯就行了。」
看著他俊朗的笑顏,她輕啟絛唇,卻欲言又止。
想知道他會把戲演到什麼時候才罷手……但,還是罷了,這禍根本來就是容家給他惹來的,她實在不該再這麼多舌,又給他添麻煩了。
「反正麻煩你了,咱們成親那晚再會。」她玩笑道,藏起滿懷心事離開了「麟盛行」,徒留被她一句話就撩撥得春心飛揚的男人原地發愣。
她講話可真夠直接,也夠實在,難怪這麼對他胃口,讓他對她念念不忘。
他千盼萬望的,不就是成親那晚嗎?
悅色浮上他噙笑的深眸,他萬分期待將來夫妻同心的婚姻生活——
★★★
長孫家早與容家締姻的消息,在這個把月來,成了鎮江最火熱的話頭,城里的媒婆們這才頓悟為何長孫晉總不肯理會她們,原來人家老早就付了聘金,把容家丫頭給訂下來了。
良辰吉日,當過禮的隊伍大鑼大鼓地游走于大街上,震耳欲聾的樂聲吸引全城人熱鬧圍觀,也震碎了一眾千金的芳心,在長孫齊這主爺已定居燕京的情況下,容雲無疑成了「麟盛行」的當家主母。
她就這樣坐上了旁人垂涎已久的位置而不自知,一路懷著復雜的心情被花轎抬走,蒙著喜帕與長孫晉拜了堂,甚至走進了新房仍自以為這一切都是在演戲。
因此,當新郎官擋住了一群欲鬧洞房的賓客,滿心喜歡地往新娘子而去,一推門的剎那,眼前的情景令他失望透頂。
「咦,怎地這麼早?你不用招待客人嗎?」容雲咬著龍鳳餅問他,喜姨還告誡過她得耐心等他,沒想到她才剛進來摘下鳳冠填肚子,他就跟著進房來了。
「我沒空理那些人。」長孫晉關好門,皺眉步向她。「你很餓?」瞧她大口嚼餅的模樣,他視線觸及桌上被她隨手拋下的喜帕,心一沈——
這跟他預期的相差太遠了,他還以為要為她掀喜帕的,如今,竟失了這項禮節。
「我中午沒吃。」拍拍身旁的椅子,她招呼他坐下。「這餅好香!你也來吃!」她熱絡地遞上餅,難得跟他分享好東西。
第七章百合(2)
現在不是吃餅的時候……
長孫晉面有難色,卻不忍拒絕她的好意,大掌接過龍鳳餅,意思意思地咬了幾口給她看。
她笑得好滿足,正要詢問他今夜的安排,他突然走進內室。她眨了眨眼,以為他會在里頭歇下,未幾,又瞧見他闊步折返,並為她捧來了盤子。
「這什麼酒?」拿起盤上的小酒埕,她打開,卻聞不見酒香。「空的?」搖了搖埕子,她不解地望向他。
「待會兒就會滿了。」他微笑著,雙手正忙著翻攪碗里的麴物。
看著他手下的東西,她一陣訝異。「你在造酒?」
「想不想學?」他挑眉。
「怎麼弄?」容雲興致勃勃,對眼前的材料感到新鮮。
「這是蒸好的秫稻。」他開始教導她。「這是大麴。來,把這個放下來,把它們拌在一起就好了。」
「這麼簡單?」接過碗盤,她在他的引導下,把碗里的大麴倒在他先前已上鍋蒸熟的秫稻之上。
而後他們一起拌合大麴秫稻,將之倒進酒埕里,封妥了埕口,一同完成了制酒的基本程序。
「這酒準備叫什麼名字?」她知道一般人家都會給自己的家釀起名,尤其是文人,家釀的名字更是美麗得緊。
「叫『百合』。」
「百合?」她感興趣地問︰「有什麼意思?」
「百年好合。」他柔聲解說,含笑的黑眸閃著繾綣情深,然後轉身取餅擺放于紅燭下的兩杯黃酒。
她一呆,低首瞧了瞧小酒埕,怎麼看、怎麼听、怎麼想……就怎麼怪異。
沉思間,黃酒忽然遞至她手邊,她猛地抬頭,見他干了,她也傻傻地跟著他干了,沒注意到他們的杯子之間連著一條紅線。
這是他倆的合巹酒。
她還在思索他如何得知自己得小酌一杯才能歇下,空杯子就被他取走,一轉眼,他二話不說便一把橫抱起她,走向他們的喜床。
雙足驀然踏了個空,容雲大駭,失聲尖叫︰「你在做什麼?!」
她的愕然教他一怔。「你喜姨沒教你?」
「教、教啥?」她滿臉震驚。
長孫晉坐上床沿,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高燭光明,為她單薄的身子投下一方陰影。他皺眉道︰「新婚之夜該做什麼。」他不解她的反應,是太緊張了嗎?
「嗄?」明白了他意指何事,她瞠目結舌,嬌容浮上紅雲。
新婚夜該做什麼……她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那時不僅是喜姨,還有一堆姨兒在房外排隊教她呢!她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個熱鬧的場面……
「她沒教你?」他有剎那的疑惑,轉瞬又勾起邪笑。「不打緊,我會好好教你。」呵,他技癢很久了。
「等等!」及時出手擋住挨靠過來的身軀,她芳容失色,清瀅的眼波中淨是羞澀的窘意。
「你讓我等太久了。」拉開她的小手,他俯首吻上她艷麗的唇瓣,熱烈地糾纏她的呼息。
抵不過他凌厲的攻勢,容雲幾乎失了嗓,想把心頭的疑惑厘清,卻被他熱情的唇舌攪亂了腦子,他挑撥她怦然的心,燙人的氣息讓她已染上胭脂的雪膚添上幾分艷麗,難以自持的,她的呼吸急促起來,視線亦隨之迷蒙,渾身酥麻得只能感覺他的存在。
離開她嬌美的唇瓣,他吻上她瑩白似玉的耳垂,咬下她的珍珠耳墜子,他放蕩地親吻著,深深著迷于她的甜美與柔順。
孟浪的吮吻癱軟了她的意志。她閉上雙目,事已至此,她知道該認了,但當他的大掌游移至胸前,拉扯著她的鈕扣,她還是酸了心,委屈地嗚咽起來。
還不明白他對自己存著怎樣的情意,就得把自己許給他……如果他不愛她,只為了別的緣故而將錯就錯地娶她,教她情何以堪?
顫抖起伏的胸脯連著她抑壓的啜泣,把長孫晉的欲火澆滅了大半。埋首于她芳暖的玉頸間,他無奈地嘆氣,翻過身,單手支著頭,溫柔地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清淚。
「別哭了,我慢慢來就是。」他一掃方才的放肆輕浮,眉間有淡淡的懊惱。他不該忘了得顧及她這新娘的青澀。
她看著突然變得規矩的男人,伸手抹抹淚容,哽咽道︰「我還以為你只是在演戲,沒想過你會當真。」
她心底一直以假娘子的身分自居,準備日後與他保持分際,安分地過活,直至他認為這一切都演足了,她取得他的休書後,兩人便能分道揚鑣。
「演戲?我演什麼了?」長孫晉愣住,被她的話弄糊涂。
「就是……那天你為了保住我,不讓我被官衛抓去的戲碼啊……」她囁嚅道,不想再這麼糊里糊涂的,干脆把一切都講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