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因我所累而……丟了官……」她咬著唇,忽然下定決心般大翟道︰「那我顧芳華答應你,特你窮困潦倒、落魄無依的時候,若有我一口飯,就不會讓你餓著!」
程芷嵐正喝著熱湯,被她說得差點嘖了出來,待湯下肚,他開口,「我也不至于棍到那麼慘的地步吧?好像要去街邊要飯似的。」
說話問店伙計己經上了樓,端上顧芳華剛才點的面條和小籠包,躬身對程芷嵐說道︰「程大人剛才放在帳房的錢己經很充裕了,掌櫃的特意盼咐議兩道不會再收錢,您還想要什麼盡避說,本店有上好的女兒紅,不知道大人想不想喝一點?」
「你己經付過帳啦?」顧芳華訝異地連忙說︰「那可不行!說好了這一頓是我結帳!伙計,這一頓要多少錢,回頭把銀子退給他,我來結!」
店伙計笑道︰「顧姑娘不妨下次再來惠顧小店。這一頓……雖然不多,但也要三十多兩……」
彼芳華一驚,她雖然來過滿檻香,但是這種大酒樓她也只敢點一、兩道菜解解饞,不會點這種盛宴,所以原本以為十兩銀子足夠結帳,听到「三十兩銀子」這個價碼她立刻就縮回去了。
她笑道︰「既然程大人這麼慷慨,我今天就不能搶他的風頭了,好吧,下回我回請就是。西街那邊新開了一家燒賣店,還不知道昧道如何,下次吃吃看。」
「你就只能請人吃街邊小吃嗎?」程芷嵐忍不住調侃,「我看你也別開什麼醫館,直接開飯館最適合你。」
她微微一怔,沒生氣,倒想了想,「或許可以開個藥食館,在飯菜中加上合適的藥材,這樣既能飽了口月復之欲,又能強健身體,前院客人吃飯,後院還可以看方抓藥,一舉兩得。這樣的話,程芷嵐,你能不能再多貢獻更多空間出來?」
他也不得不放下筷子,認真地盯著她,「你大難不死,總該說些此生感悟才對,結果你吃著美食、想著開店,還惦記著霸佔我的宅子,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伸錯手、救錯了人?」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那些倒霉的過去我可不想回想,既然我活著出來了,當然要先想好怎麼繼續過活。」她理所當然、底氣十足的說︰「而且你也該認情,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陛下對你肯定有了嫌隙,日後若是你再招災惹禍,難保他不會兩罪並罰。小太子雖然和你關系好,但是畢竟還年幼,他說的話有效是有效,你若想熬到小太子變成小皇帝……我勸你還是另尋出路。」
他一臉新奇的看著她,「原來你還這樣為我著想?」
「是啊,我本來以為你是個極討厭的人,但是看你這次為杜竿竿和我的事情這樣盡心盡力,也就說明你這個人雖然嘴巴惡毒,可畢竟心腸不壞,而我也正好是滿腔正氣、慈悲為懷的人,當然要為你指一條明路。」顧芳華笑說︰「對了,那個追著你到處跑的青鸞郡主,近日有沒有去你府里看你?」
「沒有。」自從他把青鸞罵走之後,她就沒再來煩擾他,因為他和皇帝抱怨過,說青鸞糾纏自己、非常討厭,陛下就做主把她指婚給別人了。有了婆家的女人,臉皮再厚也不敢跑到外面找別的男人了吧?
但顧芳華哪里知道這其中原由,只是遷自點頭說︰「果然是有難不敢同當的女人。你看看,選老婆不能光是漂亮,還要選勤儉持家、能和相公有難同當的才行。所以你經此一事也該知道人情冷暖了吧?不要太執迷于這些榮華富貴,自己過得平安喜樂是最好的。」
「你看看我,能給別人看看病,多抬好一個病人,這才是功德無量的事情,否則當作威作福的官,欺壓坑害百姓,將來死了,都要被人指著墳頭罵上一聲死有余辜……」
這是說好的洗塵宴嗎?明明是他做東要給她去霉氣,反被她一番指說教訓?程芷嵐暗自偷笑。不過听她這樣嘮嘮叨叨、長篇大論,他卻不覺得煩,甚至有種錯覺,只覺得她的話像是一場惱人的春雨,點點滴滴淋提了眼前的風景,卻又別有風韻,讓人移不開視線。
彼芳華猛一抬頭,見他專注地看著自己,一雙挑花眼幽然沉靜,忽然覺得心口多跳了幾拍,臉頰發熱。「干麼這麼看我?你覺得我說的沒道理?」
「也有幾分歪理吧。」他面前那碗面其實己經開始涼了,只是听她說話實在有意思,讓他顧不得吃,只將目光放在她一人身上。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話太羅唆,影響了他的食欲,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道︰「這餐既然是你請了,改日我再請回來。你想吃什麼?只要你說出口,我就請!」
好一會沒說話,他托著腮看她,「我想吃的,只怕你請不起。」
她自嘲笑道︰「看來你是想吃山珍梅昧吧,那我是請不起,等過幾日皇後壽宴,你去宮里吃吧。」
程芷嵐唇線上揚,沒有應聲,倒有句話埋在心底。
這個傻丫頭若是知道他所謂的「吃」是什麼意思,大概要花容變色、翻身從樓上跳下去了吧?也好,再拖幾日,早晚有一天會讓她知道他心底的那些秘密——
彼芳華平安月兌罪之後,顧彥材因為怕女兒再惹事,所以只讓她在太醫院的藥房負責拿藥制藥,不要說宮里的問診她不能去——就是能,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人找她去問診了。
于是顧芳華這幾日總覺得百無聊賴。藥房那點活兒其實也輪不到她插手,自有級別更低一點的小藥童做,她只要在藥送來時負責監督數數,看著藥被放進倉庫,然後偶爾制藥即可。
所以她時常心神不定的在太醫院四處閑晃,直到有一天顧彥材覺得她晃得大家都暈了,只好把她哄回後院文獻館去抄醫典。
文獻館中多是年紀一大把的老學究,抄書時全神貫注,四周都很安靜,顧芳華在這里沒有任何可以說話的朋友,倍感寂寞。
恰好今日有一個小藥童進來送飯,她連忙問︰「今日後廚有沒有煮面條?」
「面條?」那小童怔怔地答道︰「好像早上做了一些手 面,還有剩。」
「那我去要碗雞蛋面。」顧芳華丟下手中的筆就往後廚跑。
太醫院有自己的廚房,每日也要負責幾十口子的吃食,因為顧芳華對吃的比較挑剔,所以每每她一到廚房,廚房的人就頭大。
「顧姑娘,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嗎?」廚房主廚听說顧芳華被打入天牢不久又神奇地被釋放出來,總覺得這丫頭有些「邪門兒」,如果不是運氣太糟,就是運氣大好。他這個人最信那,所以不同于一般人躲著她走,反而和她更親近些了。
她笑道︰「沒事兒,只是想吃碗雞蛋面,放點鹽就好。」
「那姑娘一邊坐坐,稍等一下,早上的手拼面還有一些,馬上就煮給你。」
彼芳華側身坐在旁邊一張椅子上,晃著腿問︰「我不在的那幾日,太醫院里有什麼新鮮故事嗎?」
主廚笑道︰「哪有什麼新鮮故事?姑娘不在,這里都冷清多了。您要是非問故事……那就只有孫太醫的兒子非要娶一個青樓女子,把孫太醫氣得將兒子反鎖在家里,不許外出,不料他兒子卻跳窗跑了,現在就住在青樓里,干脆不回家了。」
哪里都少不了八卦,連這種家務事都能鬧得人盡皆知。
她笑道︰「這孫公子真是個痴情種!只是那青樓女子又有什麼魅力,能勾搭著這位少爺連家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