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怔,不由得同時暗中苦笑--這位太子是真的生氣了,但這道口諭又不得不認真正視。
曲醉雲更是陷入一個巨大的難題之中。倘若方少良真的被驅逐出境,那她……又該何去何從?
第10章(1)
面對方少良和曲醉雲結伴而來,向他當面求助,武王沈慕凌顯得很漫不經心,他因為要在府中陪著產後還在恢復中的王妃而沒有去參加太子壽宴,因此對于壽宴上的事並不知情。
如今听說沈錚下令趕方少良出境,他也只懶懶問道︰「那你還要收拾什麼東西帶走嗎?走時我派一隊人馬護送你出境,太子殿下應該不會對你暗中下什麼毒手,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曲醉雲急急說道︰「王爺,他若走了,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不能回來也沒什麼。反正他是雲疆人,又不是天府人,多少人終此一生都不會離開故土。難道他不入天府對他會有什麼損失嗎?」沈幕凌看向她,「曲姑娘還是要留在天府的吧?」
留?還是和他共進退?這是曲醉雲來的一路上,都未曾下定決心的一件事。
方少良緊張地看著她,生怕她變卦,「雲兒已經答應嫁給我,自然是跟我在一起。但……她不想回雲疆,如今我又不能留在天府,看來我們只有四海為家了。」
沈幕凌哈哈大笑道︰「四海為家?听著倒是挺令人神往的。不過我猜太子殿下這麼急著趕你走,歸根究底還是想把曲姑娘單獨留下。曲姑娘,你若是決定了跟著少良,就必須跟他走,否則你留下來,還是要應對沈錚那個倔脾氣的。」
廳中忽然安靜下來,曲醉雲的決定將左右他們兩人共同的命運。方少良這一生都沒有這樣緊張焦慮過,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都跳得比平時要緩,要沉,仿佛只要她說一句「留下來」,他就要停止心跳了。
「王爺……民女有個……不情之請。」她終于啟唇,拿定主意,卻雙煩泛紅。「能否為我們準備一間……新房。」
聞言,兩個男人都呆住了。
「我要在此和少良成親。」
這便是她的決定,她要嫁給方少良,而且是在武王沈慕凌的王府之中。她要讓沈錚知道,她對方少良的心意不但堅定,而且已無反悔的可能。
斷掉別人的念頭,同時堅定她自己的心。
從今以後,無論天涯海角,她都跟定他了!
沈慕凌高興地拍手笑道︰「好!曲姑娘真是女中豪杰,這個想法絕妙!我豈有不成全的道理?」
他向還如墜夢中,不敢相信此事的方少良擠擠眼,「少良,想不到我竟然能喝上你的喜酒,也算是一大緣分了。你們要席開多少?我一並給你們作東了!」
「不需要酒宴,只要紅燭一雙,馬車一輛即可。」曲醉雲的臉上煥發著動人的光彩,「成親之後,我便跟著他離開天府。但還請王爺幫忙留意,倘若有太子殿下的追兵……」
「我會下令沿途所有關卡一律放行你們,不得阻攔。而太子殿下能調動的人手有限,縱然有,我也會讓他們原路返回的!」
曲醉雲說了句,「多謝王爺。」然後轉眸看著方少良,問道︰「怎樣?你現在還敢娶我嗎?」
方少良眉色飛舞,「為何不敢?」
「娶我,可能會惹怒你的老祖宗,也惹怒太子殿下,而我的父母雙亡,是個不祥之人。你則前途似錦,還有如花美眷等你迎娶入門。而且我……我不願與人分享一夫。」
方少良眯起眼,沉聲道︰「你說了這種種的借口,倒像是你沒有定下心似的。別問我敢不敢娶你,我倒想知道,倘若你失約反悔……我該怎麼信你?」
「武王可做見證。」
「你發個重誓!」
曲醉雲默然一會兒,舉目看他,「我若違背諾言,便要我孤獨一生……」
他搖搖頭,「這個誓不夠重。」
「那……」他要她發什麼誓?
方少良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你要說,結果你背信棄誓離開我,便要我孤獨一生,不得幸福,而且……英年早逝!」
「少良!」她驚呼一聲。哪有人這樣咒自己的?但是看著他眼神中的堅定,她卻覺得鼻子一酸,忍不住流著淚笑他,「好傻!」
他伸手將她落在腮邊的淚珠擦去,一把將她擁入懷里。
看不下去的沈慕凌不得不咳嗽一聲站了起來,嘆道︰「我去給你們看看,哪間房能做你們的新房吧……」
有人才有家,天地之內,屋子無非是裝人之身,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中的那顆心,會駐足何處?
方少良等了這麼多年,終于等到那顆心的留駐,不枉他說的那兩個字︰不悔。
就在今夜,紅燭高照,和風習習,沒有三媒六聘,沒有賓客盈門,沒有長輩到場接受他們的叩拜,沒有兄弟姊妹的親眼見證。
一雙紅燭,一句誓言,她將自己許給了他。這個她從小偷偷在心底喜歡,以為一生一世都不可能靠近的人。
方少良的指尖踫到她衷衣的衣帶時,她蜷縮著身子在他懷中輕顫,也許是因為天寒,也許是因為還不適應自己以女兒身和他這般親昵。
他淺笑著吻過她的鎖骨,柔聲安撫,「別怕,雲兒,你若不願,今夜也無須勉強。」
「我不是怕……」她紅著臉,「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新婚之夜應該是妻子取悅丈夫的吧?但是她要怎樣「取悅」?沒有人教過她。
方少良的喉中逸出笑聲,唇已在她的鎖骨下移動,褪去那些惱人的衣衫,她的身休雖不算極度曼妙,卻白晢可人,更令他的雙眸看出火來。
「你不用擔心,有我幫你。最起碼我們有這一夜,可以慢慢想該怎樣做?」他也沒什麼經驗,但總比她要強些。心知不能太過毛躁情急嚇到了不諳情事的她,于是兩人就像是彼此試探、取暖的兩只小動物,慢慢靠近,低低輕喘,深深交纏。
直到疼痛襲來,高潮迭起,彼此都忘了自己是身在異鄉,只是陷入醉生夢死般的歡悅之中,以至于一不小心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他的痕跡,他的背上也留下她的指痕。
在彼此的身上刻下了屬于對方的印記,這才是專屬和擁有。
從此夜,方為始。
新婚第一日,曲醉雲醒來時雙足伸在被子外,秋日的早晨實在寒冷,她雙腳都冰涼了,馬上將腳收回到被子里,一不小心踫到了身後那具溫暖的身體,與另一雙腿相撞。她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來身旁怎麼會有個人時,一只溫暖的手臂已經將她禁錮得更緊。
「醒了?嗯?」佣懶的聲嗓,帶著一點鼻音,「今天我們該流亡四海了,你想去哪里?」
她還有些茫然,只是恍惚覺得肌膚相觸的感覺真好,她光果的後背和他暖實的胸膛貼在一起,仿佛兩個人的身體已經相連。
「你真的要過流亡的生活嗎?」她輕聲問道。他是名門貴公子,吃穿用度講究慣了,在家中時,一日三餐吃什麼都要按日子寫情,多少人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有老太太他們寵溺著,弟弟妹妹們敬仰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樣的人過什麼流亡生活?而且看著他為了自己吃苦受委屈,她又何嘗忍心?
風花雪月的日子敵得過風餐露宿的現實嗎?
一想到這里,她就不禁猶豫了起來。愛一個人,是希望他能過得更好,而不是要讓他為了自己犧牲改變。
「你成親的事我知道我攔不住……」她遲疑地說,「你是方家長子長孫,老太太和舅舅、舅媽對你也厚望般切,所以我更不能帶著你跑掉,讓他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