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見淳臨的到來,女子挑起了一雙精致的柳層,鳳目慵懶地將她打量了一遍,注意到淳臨旗頭上那兩繒紅線總子,她勾起朱唇。
「和碩公主金安。」她福了個身,態度恭敬,但不改眉間那道傲氣。
淳臨頷首,瀅眸不禁細望眼前的絕色容顏,她身上有她熟悉的張狂狷傲,那是皇家人獨有的氣焰,她在宮里看多了這些人。
「我是惠親王的和碩格格。」接觸到淳臨的凝睇,女子主動為她解惑。
丙不其然,她真是皇家人,並且與她同姓愛新覺羅。
「你的名字?」淳臨輕問,對五皇叔沒點概念,遑論是他的女兒了。
「璟月。」嬌唇吐出兩字,璟月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她,心里一直端相著。
淳臨比她想像的還要嬌柔幾分,貴為和碩公主,卻全沒那份跋扈之氣,秋水眉目間只有純淨的恬淡,若非身穿華服、綰結旗頭,她不會看出她是干金之軀。
「公主前來,是為了探望貝勒爺?」璟月隨口一問。
「是的。」她點點頭,心里泛起疑惑,祺申從不輕易允人踏足錦園,就連照料起居的奴僕也只在晨晚雨間進園侍候,這是她頭一回瞧見別人佇足于此。
璟月勾唇微笑。「看來你們夫妻倆的感情真要好。」
淳臨微笑下語,眼眸深處有不為人知的苦澀。
夫妻……她把祺申視為夫君,可他卻把她視作妹子,本應是親昵的關系,卻成了她心中最難堪的稱謂。
「璟月格格要到亭子里去嗎?」淳臨柔聲提議,注意到她梨頰上的薄汗,想必是受不了這艷陽天。
「臨兒,別讓她進去。」
低沈的聲音從園門前響起,淳臨回過身,看到祺申正向她們徐步而來。
「笑話,什麼『別讓她進去』?公主的話說了算,哪輪到你這小小的貝勒在此插話?」璟月滿臉不屑。
「方侍郎不在,你可以走了。」冷淡的口氣,陳述著教她失望的消息。
聞言,璟月臉色驟變。「我、我啥時說過要找那姓方的話了?」盡褪傲色的小臉連著結巴的嗓音,皆皆泄漏被看穿後的狼狽。
「那你來這兒做什麼?」她從來只為了要看方易中而來,真辛苦了他那位好友兼同僚,運氣不好踫上了,還得處處應付她的纏擾。
璟月語塞。只要言牽方易中,她一向聰明的腦袋就馬上變得不靈光了。
祺申不再理會她,低頭看著身旁一直靜謐無聲的人兒。「今兒個太陽毒辣得很,不如待在屋里繪圖?」對她,他仍是一貫溫言細語的調調。
淳臨點點頭,向來順從他的意思。「申哥哥記得戴笠帽,中暑好苦的。」
體貼的叮囑教他心頭一暖,牽起她的小手往隆怡軒走,他越來越習慣如此與她攜手同行。
「你、你們站住啦!」雙雙掠過眼前的身影驚醒了璟月,她氣急敗壞地叫住他倆的步伐。
「別理她。」感覺到淳臨想回首,他率先出言制止她。
可惡!真當她不存在了是嗎?
「我就不能來這兒串門兒嗎?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了?」
居然反過來罵他和淳臨款客失敬?
換作以前,隨她怎麼撒野他都能視若無睹,但這回她連淳臨也一並罵了,這教他無法忍受。
「你不是說過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撂了那般絕情的話,她還來串什麼門子?太沒節操了吧!
「我啥時說過?」少來冤枉她。
「半年前。」瞧她一臉不平,祺申頓了頓,又補充了句︰「就在你毀了我的心血後。」那時瞧她激動的,他不相信她真忘了此事。
「我收回那句話!」豪氣萬丈又擲地有聲的決定。
聞言,祺申嘴角一抽,看來很難擺月兌璟月了。
「都是當丈夫的人了,這麼計較做什麼?」她蹙眉,不耐煩地嘖了聲。「遲些可能都當人阿瑪了,氣量這麼小,以後怎麼教娃兒?」
她的嘮嘮叨叨教其余兩人同時暗紅了容顏。
放開了淳臨的手,他不自在地干咳了聲。「要串門兒就找我額娘去,我沒空款待你。」明白就是趕客,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璟月噘了噘小嘴,又回復了一貫的刁蠻樣。「我知道、我知道!你要種花嘛,那公主呢?你總不會要公主也陪你一塊兒沾泥吧?」留個人陪她聊聊天也行吧?
「你想怎樣?」他邁前擋住她睨著淳臨的視線,總覺她的目光不懷好意。
吧麼一副防人的模樣?她是準備要吞了他的媳婦還是要將之拳打腳踢?
璟月翻了個白眼,但瞧他一臉的緊張兮兮,瞬即又挑起了她的玩心。
「公主是這兒的主子,她不應當好好款待我嗎?」她故意刁難他。
她了解的啦,新婚燕爾總是特別如膠如漆,就當她嫉妒祺申能坐擁這般軟香溫玉,她非要澆了他的興頭不可!
誰叫他老拿方易中來堵她的嘴?哼哼,她要報復!
「你不要太過分了。」擰起眉,祺申口氣不悅。
不跟他鄉廢話,璟月直接走向淳臨。「進府時,我先拜見了福晉,瞧她獨坐廳中怪悶的,你要不要過去陪陪她?盡孝心嘛!」最後那句,她特意加重了語氣。
雖感唐突,但淳臨也只有點頭的分,沒有道理推辭。
揚起勝利的笑,璟月牽起淳臨的手就立即往外走。
有種就別管你的那些花花草草,一塊兒跟過來呀!
瞥見祺申臉上的不滿,她笑得更開懷,還不忘在心里酸他一句。
苞上璟月的腳步,她回首看了他一眼,而後低垂的目光,有她藏不住的落寞。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萬壽節,他與她總于匆匆一瞥中道別,待得明年秋月時,長了年歲、漸褪稚容……
一瞬之間,他似是被什麼揪緊了胸懷。
「等等!」
沖口而出的叫喊,僵住了璟月的笑容。
「我跟你們一塊兒去謁見額娘。」
***獨家制作***bbs.***
主廳之內,一室女眷笑語連綿,唯有祺申獨坐一旁默然呷茶。
明明就是她們女人家的聚會,明明就是那麼地格格不入,他卻偏要跟來。
連他也搞不懂自己今兒個怎麼了。
「福晉,您這杯該是西洋參,對吧?」端詳福晉呷茶良久,璟月不禁輕問。
「你怎知道?」福晉驚訝不已。
「我嗅出來的。」她自信一笑。
「看來孫太醫還真有幾道功夫,現下格格不必親睹藥材,就能嗅出那是什麼來著。」她臉在笑,心里卻尷尬著,獨呷私藏卻讓他們品龍井,顯露了她的小家氣。
「不知福晉要否听我說一句?」盯著福晉的瓷杯,她意味一問,眸光閃爍。
「格格直話無妨。」
「福晉別再喝這種西洋參了,多喝無益。」看到福晉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又道︰「西洋參的確有養胃生津、清虛熱之效,但與高麗參和黨參相比,它的藥性還是偏涼了,根本不合女人服用。」
「真的?」福晉面露懷疑之色,就怕被她這丫頭給詐唬了。
「福晉月潮期間可有持續服用?」
埃晉點頭,西洋參可是她每天必服的補品。
「早上起來,可有頭暈無力、手腳冰冷之戚?」
埃晉驀然瞪大了眼,全被她說中了。
她搖首失笑。「你以為那是盡失血氣之故,因此會在那幾天倍增服量對不?」
「我以為西洋參更能補五髒、安精神……」誰知,原來她一直錯服人參。
執起瓷杯細呷茗香,她眼底盡是譏誚。「別以為西洋貨便是好東西,真要補身就用黨參,那才是上乘之品。」她恨透了西洋貨,惠王府里就養著一幫鴉片鬼,都是夷人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