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醫走近前說。「太子殿下,這可是御藥房,誰敢拿次等的藥給皇上吃,這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啊。」
聖懷璧側著身看著聖懷玥,「喲,二哥也在這里?也是來拿藥的?二哥哪里不舒服了嗎?」
「我不過是來找宋太醫喝茶聊天的,你不知道吧,宋太醫可是品茶的高手。」他對看宋太醫眨了眨眼。
他唉聲嘆氣道。「二殿下,微臣哪里算是什麼高手?微臣和您比起來,最多是個愛喝茶的茶客罷了。」說著,他走進櫃台後面,一邊指揮著小藥童鋪紙,一邊拿起藥秤親自開始為令狐問君抓藥。
聖懷玥問道。「四弟,你這是要抓什麼藥啊,還要親自跑到這里來拿?吩咐下面的人來一趟不就得了。」
聖懷璧答得簡單,「我也不過是順路而已,一會兒還要去丞相府,順便給丞相帶過去罷了。」
听懷璧的口氣,明顯是不願意告訴自己這藥背後的秘密,但他是有心人,一邊和懷璧閑聊著天,一邊暗暗留意宋太醫都抓了哪些藥。
他與懷璧不同,懷璧自小便以做個英明君主為目的,所讀的書雖然浩如煙海,但大部分不是治國就是治兵的,他讀的書則更為龐雜,他主持翰林院這麼多年,什麼書沒看過?光是醫藥方面的書就看了不下十幾部,笙貝帝內經》、《本草綱目》幾乎是倒背如流了,所以只要知道宋太醫抓了什麼藥,就知道令狐問君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他一一在心中念著。黨參、當歸、白術、黃 ……越看他越覺得心跳加劇,直到宋太醫從藥匣子又拿出桑寄生來時,他的心底就有如明鏡了,這明顯是個補血補氣的安胎藥方!
他的心簡直有如驟然被人投進一塊千斤重石般,波瀾四濺,轟然巨響難怪宋太醫一直含含糊糊,難怪四弟要親自來為令狐問君抓藥,原來竟然是因為令狐問君有了身孕了?
聖懷玥偷偷觀察聖懷璧,見他笑容滿面,春意盈然,顯然是對這藥的作用是很清楚。那這令狐問君月復中的孩子竟然是……懷璧的?
一直以來,他雖然知道四弟和令狐問君走得近,但卻總以為兩人之間只是君臣及師徒之情,即使听說懷璧要向她提親,但听四弟上次的口氣,似是對她也不很放在心上,就沒有多想。
上次他從雀靈苑離開的時候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已經無法挽回,他不確定是不是令狐問君故意來套自己的話,但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四弟聯合了她設計他,然而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人原來已經暗渡陳倉到珠胎暗結的地步了?
他的心思飛快地轉著。這件事父皇也一定不知道,若是父皇知道了,也不會讓金城倩知道的,否則在兩國將要議婚結盟的當口,焉能讓這樣一個孩子破壞了?
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現令狐問君那張清冷淡漠的臉,再對應著懷璧現在的笑容,讓他不由得恨得牙根兒癢癢,那女人憑什麼……
等宋太醫抓完藥包好,聖懷璧轉身要走,聖懷玥笑看追上來和他同行著說道。「四弟啊,你這個做弟子的對師父也未免太孝敬了。她病了要吃藥,自有她家的下人忙活這些事,你這一個堂堂太子,做這等事情不怕自貶身價嗎?還有你現在日理萬機的,也不要忘了多補養一下自己的身子,二哥那里前幾日得了一根上好的人參,回頭給你送過去吧。」
聖懷璧不想和他糾纏太久,便客氣地婉拒,「多謝二哥好意,我現在身子挺好,那麼貴重的人參不如二哥送給父皇吧,我今天去看他時,看父皇的氣色又不大好。二哥,我要去趕看見我師父,先走了,改日再去你府上喝茶。」
「好,你也不必這麼看急,去晚了難道令狐問君會罰你嗎?」聖懷玥笑容可掬地在太醫院門口送走四弟之後,那笑容瞬間僵在嘴角,他走上自己的馬車,冷冷下令,「去驛站。」
就在聖懷璧趕往丞相府時,金城倩正在那里發火。這不是兩個女人第一次面對面地深入談話,卻是第一次直接面對那個略顯尷尬的問題。
「聖懷璧和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城倩突然登門造訪,氣勢洶洶的第一句話就讓令狐問君無言以對。
「公主殿下要不要先進屋喝杯茶?」她無奈地只得微笑著先轉移話題,天空正下著雪,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地面略顯泥濘。
「天氣這麼冷,我屋中有壺上好的熱茶,殿下要不要喝一口暖暖身子?」
金城倩盯著她,腳下卻一步都沒有挪動,出口的話比刀子還利,「虧我一口一個姊姊的叫著你,原來我被你們倆聯手賣了都還不知道呢。若非他坦白,我還在這里胡里胡涂地作著美夢……令狐問君,我到底是哪里對不起你了,讓你要這樣騙我?」
令狐問君心里一沉,聖懷璧沒有告訴她之前他曾和金城倩說過什麼,但金城倩這句話無疑已經說明答案了。
她向看金城倩深深地彎下腰去,「抱歉,公主殿下,若問君有什麼處事不妥之處,都是問君一人愚蠢,請殿下不要因此遷怒到兩國邦交,更不要遷怒太子殿下。他為人率性,所說所做從不顧慮大局……」
「你所謂的顧慮大局,就是他心中明明喜歡你,卻要讓他來娶我是嗎?」金城倩哼聲冷笑,「是,我是金城公主,身分比你更尊貴,他父皇若強命他娶我,我肯定是要做他的正妻的。但他心中若沒有我,只有你,我這日子會過得多無趣?讓旁人看看,我堂堂公主千歲,倒像是一個笑話了!令狐問君,你若想壓我一頭,也沒必要在我和聖朝簽定盟約之前讓他來氣我吧?」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盯著令狐問君看了半晌,「我真不懂,我哪里不如你了?現在我明白了,原來去金城他跟著你,去黑羽他也跟著你,不是為了什麼國事,也不是什麼師徒之情,你們倆……你們倆……壓根兒就是……就是……」
金城倩漲紅了臉,她向來不是會罵人的人,只是因為受了聖懷璧的氣,一夜都沒睡好,所以今天才來找令狐問君說個清楚,然而她雖然是盛怒而來,卻根本做不到撥婦罵街,因此急怒之下竟不知道該怎麼罵了。
令狐問君尷尬地站在原地,無法解釋也不能躲避,只得任她痛斥。金城倩的話雖然無禮,但絕非無理,回想起來,自己當初貿然答應她和聖懷璧的親事,的確是一件愚蠢至極的行為,既傷了聖懷璧的心,又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如今更得罪了金城倩。
見她遲遲不回應,金城倩的拳頭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氣得頓足道。「難怪他說你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笨女人!這聖朝讓你來做丞相早晚會亡國!」
令狐問君苦笑看開口,「是,公主殿下教訓的是。其實我已經和聖皇辭官了,只是諸事繁雜還無法立刻卸任,公主可以放心,這聖朝不會亡在我手上的。」
第十七章天賜的禮物(2)
此時聖懷璧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身後響起,「對,當然不會亡在你手上,要亡也是亡在我手上。」他提看那包藥晃晃悠悠地走進小院,看了眼金城倩,繞過她走到令狐問君的身旁,笑道。「問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公主殿下來訪,你怎麼也要請公主到屋內去坐啊。天寒地凍的,凍壞了公主殿下咱們可沒辦法向金城王交代,若凍壞了你,你怎麼向我交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