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定海知道她說的句句有理,但是卻不能贊同,只是板看臉說道。「你這番話也就說給你們聖皇去听吧,若是讓大王听到……哼。」
令狐問君依舊平靜地問。「那我幾時可以見到黑羽王?」
他一頓,才道。「你以為見大王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大王日理萬機,未必肯見你。只要你在我們手里就行了,見了你,還要听你巧舌如簧的一番詭辯,有何意義?」
她慧潔的眼眨了眨,忽然問。「將軍是不是還沒告訴黑羽王我被你抓來的事?」
黑羽定海神情微變,聲音更加低沉,「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黑羽王若知道我來了,自然不會讓我關在這里。」她又看了看房間,「這里,是將軍以前的書房吧,我追隨將軍時曾經來過這里,這屋梁一角的燕子巢,還是當初我指給將軍看的呢。
「將軍將我私藏在這里,是為了救我一命,因為一旦黑羽王知道我的存在,必然不會讓我活著離開。」
「夠了。」黑羽定海怒道。「別以為你拿當年的情義可以打動我,讓我放你一馬。你現在是我的囚犯,是我黑羽的敵人,我不將你立刻交給大王,自有我的考慮,你少在這里自作多情!」
她將那盞走馬燈舉到他面前,「那將軍為何將燈留在這里,難道不是為了提醒我,莫忘當年之情,讓我記得給彼此留條退路嗎?」
黑羽定海冷笑道。「你真是想多了,我把這燈留給你,是想告訴你,我送人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既然你回來了,這燈還是交還給你,至于你是要丟也好,要毀了也罷,都隨你。」
此時門外有士兵開口,「將軍,大王傳將軍立即入宮。」
屋內的兩人四目相投,令狐問君輕聲道。「將軍有事就先請吧。」
黑羽定海猶豫了一下,說。「這里我已經派重兵把守了,你就不要想著逃跑,若是手下人沒有輕重傷到你,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
令狐問君見他要走,忽然叫住他,「將軍,有件事還要請教。」
他停了一下,「說。」
「將軍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實身分?」
他笑笑,「這是機密之事,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令狐問君輕嘆道。「我想是聖朝內有人與黑羽暗中勾結,將我的行蹤出賣給將軍,希望借黑羽之手除掉我。將軍即使不說出那人是誰,我早晚也會知道,而這種心懷巨測的小人,未必是值得信任的盟友,將軍要三思。」
黑羽定海無聲一笑,「多謝你的提醒,我們不過是彼此利用,本也談不上信任。倒是你,向來太容易輕信別人,只怕你身邊圍著不少算計你的人,你卻根本不知道,身為一國丞相,若混到眾叛親離的地步,也真是可悲了。」
令狐問君淡淡說道。「‘眾叛親離’這個詞將軍未免言過其實了。如今聖皇對我依舊信賴,朝內那一兩個叛徒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黑羽定海諷刺地斜睨著她,「你現在人在黑羽還敢說大話?聖皇對你的信賴不過是源于他喜歡你爹吧,倘若他知道你令狐問君亦曾做過出賣聖朝的事情,他還會繼續信賴你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此話怎講?」
他轉身就走,再沒有回答她的話。待他走出房門時,房門又被轟然關上,想來那些手持刀劍的士兵一定又在外面嚴防死守了。
而令狐問君此刻的心中卻猶如一團亂麻般。她以為自己被擄到這里,充其量是做個人質,使得黑羽和聖朝更有談判的籌碼,但是剛才黑羽定海的一番話又讓她之前的猜測落空。
細細去想,她雖是聖朝丞相,但畢竟是外姓人,絕非皇室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聖皇隨時都可以放棄她,另立他人為相,那麼她的存在與否就變得毫無意義。
可倘若黑羽定海要利用她設下圈套,挑撥他們君臣關系,引得上下相疑,這便是最令她生畏的一步棋。
好在她手中也並非全無棋子可下,聖懷璧就是她最大的棋子和希望。無論黑羽定海如何栽贓陷害她,只要聖懷璧不信,就可以在聖皇面前為她說話。但是,聖懷璧現在人在邢里?她其實在心中萬分不想他來黑羽救自己,以免中了黑羽定海的圈套。
比起無足輕重的她,聖懷璧是聖朝最重要的希望,她寧可以自己一死換得他的江山穩固。
所以,她既想見到他,又怕見到他,如此重重矛盾、千回百轉的糾結心理,真應了酥句詞。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黑羽定海接到聖旨後便迅速趕往黑羽王宮,但是黑羽王雖然召見他的旨意來得極為急迫,可當他人真正到了王宮,卻被擋在正殿門口。
守殿的太監陪著笑道。「將軍,大王正在會見一位重要的客人,吩咐下來說無論誰來了,都請在殿外等候。」
于是他只得靜靜地等,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殿內又走出一名太監,說。「大王請將軍進去。」他這才挪動了一下已經有些酸脹的雙腳,跟著那太監走入殿內。
奇怪,不是說這里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可是也不曾見那客人出來,大殿之內也沒有看到別人。
他正納悶,黑羽王便開口問他,「定海,這一次從玉陽回來,有什麼收獲啊?朕听說你又打了敗仗?」
黑羽定海躬身解釋,「不算敗仗,只是敵人詭計多端,微臣一時不察吃了小虧,微臣正在制定計劃,這一次必定重整旗鼓,為大王一舉拿下聖朝和玉陽!」
黑羽王看著他說。「你知道朕是十分信任你的,你一向也不曾讓朕失望,但是這回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敗了,朕听說是聖朝出了個什麼人物就把你難住了?」
他抬起頭,微笑道。「大王既然信任我,就該相信沒有什麼人能難住微臣。大王所指的應該是聖朝的四皇子,這個人並未參與聖朝的軍政核心,出征之前又沒有任何的相關消息,微臣才疏忽大意了。此人的確聰明絕頂,計謀詭橘,微臣相信他必是微臣日後的強敵之一,所以在拿下聖朝之前,務必要先除去此人。」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黑羽王冷冷地看著他「听你言之鑿鑿,似是對拿下此人已經很有把握了,但我卻听說,你日前在玉陽戰敗的這一仗似是也與他有關。」
黑羽定海被問住。「玉陽之仗?陛下是從何處得到這個消息的?」
黑羽王哼了一聲,「你應該也得到消息,知道令狐問君那個女相被聖皇從宮內派出去說是巡視什麼海防吧?」
「是……」他心中一緊。莫非大王已經知道令狐問君的事情了?
「朕得到的密報說,令狐問君和聖懷璧似是關系密切,雖然尚未公開,但是已有跡可循。雖然令狐問君對外宣稱去巡視海防,卻始終沒有她一路的行蹤消息,可見此事有假,她很有可能去了玉陽,只是不知道和你是否踫過面?」
黑羽定海心情焦慮,不說實話是欺君之罪,說了他又怕黑羽王繼續追問,再三猶豫之後方說道。「微臣也不確定……也許曾經擦肩而過而微臣不知曉。」
「還有,那位聖朝的四殿下在令狐問君出京之後,被聖皇找了個借口說是留在宮中伴駕讀書,但是這麼多天了,宮里再無此人的消息,你想想不覺得可疑?」
黑羽定海的頭頂似是轟地打了個響雷--令狐問君和那位四皇子關系密切……
瞬間,聖懷璧的形象一下子就跳入他的腦海中,若非黑羽王在面前,他真恨不得賞自己幾個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