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懷璧今夜是有些醉了,醉在被令狐問君痛斥之後的傷心里,借著自己硬灌下的那壺酒,三分酒意也變成了七分,他扶著聖懷玥踉踉蹌蹌地走著,不時的胡亂說笑幾句,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直到聖懷玥把他扶上床後,他听著聖懷玥吩咐宮人道。「準備點醒酒湯來,四殿下醉了。」
他擺著胳膊嚷嚷著,「不用什麼醒灌湯,我又沒有醉!人家李白不是說,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我這是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就讓我一愁到底好了。」
聖懷玥笑著拍他的後背,「你有什麼好愁的?大勝還朝,春風得意,父皇對你日後必然期望更隆,說不定二哥都要指望你混日子了呢。」
「唉──二哥不知道。」他蹙著眉蜷縮起身子,將臉埋在枕頭上,低低的聲音從枕上硬生生地擠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聖懷玥見他一句又一句地背著詩詞,想是真的醉了,便不再勸他,命人又打了熱水來,準備好毛巾,親自扶著他,將他的臉用熱毛巾一點一點地擦過,柔聲輕問著,「你這麼遠回來,這幾日在海上風吹日曬的,肯定身子都髒了,要不要讓他們準備好水給你淨身?」
「哼,我就髒著臭著了,二哥嫌我髒臭就離我遠點。」他的眉心蹙得更緊,「我殺幾個人就說我身上血腥氣重,現在又嫌我髒……幾時人人都這麼厭煩我了?」
聖懷玥輕聲安撫道。「誰敢嫌我四弟?我只是想你素來愛潔淨,怕你受不了,你若不在乎,二哥當然也無所謂。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你我是皇子,天下人的生死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別說殺幾個,就是殺幾百幾千,也是應該的。」
聖懷璧笑著一把抱住他肩,「還是二哥最懂我。沒錯,殺幾千人又算得了什麼?都是些該死的敵人,我不殺他,他便殺我,我不管殺了他們之後誰來恨我,反正也沒人愛我,多幾個恨我的人又怎麼樣!」
「誰會恨你?誰舍得不愛你?」聖懷玥撫模著他的後背,聲音柔得像水,「像四弟這樣的人應該是值得人好好珍惜的,別說別人,就是二哥難道疼你疼得還不夠多?」
「二哥雖然疼我,但是二哥這些年忙于國事,越來越顧不得理我了。」他索性借著酒意撒嬌,掩飾了心中的苦楚。
偌大天下,芸芸眾生,他想要的不過是那一個而已,可那女人竟然把他趕出門……他拚死奮戰,快船趕回,只為了見到伊人一面,看到她展顏笑,可她……竟趕他出門?!
他又氣又怒,卻偏生不舍得拿她怎麼樣。
聖懷璧氣悶的蜷縮回床角,側著身想睡了。
听見二皇兄關上窗戶,他閉著眼說道。「二哥,把窗戶開開,讓我透透氣,屋子里太悶了……叫小謝來見我,我還有事和他說。」
「小謝?我讓他先回你的玉寧宮了。」聖懷玥低聲提醒,「外面風冷,你又剛喝了酒,萬一吹了冷風會頭疼生病的。」
「我哪有那麼嬌弱。」他翻身坐起,伸手去拉窗戶上的銅環,卻忽然被二皇兄從後面抱住輕斥。
聖懷璧向來是個敏銳的人,雖然酒醉神傷,但是聖懷玥這一抱卻將他的酒意趕走了大半。他自小就混在宮中,後來又掌管雀靈苑,對于人們細微的身體反應和肢體接觸代表的意義特別敏感。
他僵住一瞬,隨即笑道。「小時候二哥都不怎麼抱我,今天倒是抱了我好幾次。有二哥這樣的好哥哥,做弟弟的心里真是踏實,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
聖懷玥的雙臂沒有松開,嘴唇貼著他的後頸,輕聲說。「四弟,你知道哥哥疼你,可不知道哥哥心中到底有多在意你,以後這上戰場的事情可千萬不要冒險去做了。太子想立威名,就讓他去,老三想立軍功,自然就要他身先士卒,可你這如花軟玉般矜貴的身子,哪里受得了那刀槍劍戟的血腥殘暴!這回黑羽人沒有傷到你吧?身上有沒有傷?二哥幫你看著。」
說著,一雙手竟模進他的襟口。
二皇兄的雙手貼到他肌膚上時,聖懷璧不禁打了個寒戰,含著一絲冷笑說。「二哥是覺得我醉得熱了,所以要幫我解熱?可這個解法若是讓父皇知道了,不知要怎麼大發雷霆了。」
聖懷玥幽幽一笑,「父皇怎麼會生氣,他自己和令狐懷還不是不清不楚,他讓你掌管的雀靈苑又是做什麼用的,天下誰不知道?」
「可是男寵就是男寵,你我可是貴為皇子,又是親兄弟……」
「這樣不是才有意思?聖朝皇室之中,還未曾出過一對兄弟情侶吧?」聖懷玥說著手掌托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過來幾分,自己的唇就顫抖著貼了上去。
聖懷璧一皺眉,心中厭惡,伸手推開道。「二哥別鬧了,做弟弟的還沒醉到這麼胡涂的地步。」
「這怎麼是胡涂,你在雀靈苑中這樣的胡涂事看的還少?只怕也沒少做。」聖懷玥向來清瘦得像個文弱書生,今天竟然力氣大得很,將他一把推倒在床上,伸手就扯他的衣服,一雙眼熱得通紅,雙唇懾懦著,「好弟弟,你知道哥哥忍了多少年才等到今天這一刻?你若體諒哥哥的痴情,今晚就不該推開我……如今你孤獨無依,正好配我的寂寞堪憐,既然是兄弟,更要骨肉相親。」
聖懷玥也不知暗戀貪慕他多久了,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便發了狠地露出本性,竟讓他一時無法掙月兌。
聖懷璧雖然對二皇兄這病態的愛戀吃了一驚,可是轉念一想,現在兄弟中可以為己所用的只剩下二哥一人了,若是今天徹底得罪了他,日後恐怕會對自己不利。可是眼看二哥越發的放肆,竟在他身上胡亂吻著,他的手腕都被抓得著實生疼,再讓二哥放縱下去,只怕今天自己就要栽在他手上了,就在他暗中曲起膝蓋,正準備給二皇兄一擊時,忽听門外有太監扯著公鴨嗓喊道。「丞相大人,二殿下在休息,吩咐了不許別人打擾的……」
緊接著就听到令狐問君朗聲道。「令狐問君求見二殿下,請問四殿下是否在此?本相有急事找他,務必請他一見!」
聖懷璧心頭一松,一片溫暖柔軟的潮水霎時涌了進來。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是令狐問君來救自己,眼見二皇兄一臉的惱羞成怒卻不得不松了手,他輕笑著翻身坐起,「我的師父又來煩我了,只怕明天還有什麼功課要我去做,今晚就不能陪二哥玩笑了,二哥恕罪。」
他還沒下地,外面的令狐問君顯然已經等不及,嘩啦一下將房門推開,大步邁進,看到床上那衣衫不整、姿態暖昧的兄弟兩人,霎時愣住了。
聖懷璧墉懶地斜睨著她,一貫地笑吟吟說。「丞相大人今天既不去港口給我接風洗塵,又不到御花園的夜宴為我慶功,現在巴巴地跑來做什麼?要罰弟子去讀書嗎?!
令狐問君雖不知眼前是怎麼回事,但是听他的語氣也知道他是在為聖懷玥掩飾,便順著他的意思板著臉道。「殿下剛剛回國,尚未和兵部交代清楚此戰的戰情細節,就忙著歌舞升平了?本相等了殿下一夜都不見殿下的人影,現在只好親自來請殿下和我回去說個清楚。」
他從床上下來,將凌亂的衣裳慢吞吞地重新穿戴好,然後才晃晃悠悠地出門,身子一歪,壓倒在她的身上,「我今天喝醉了,只怕自己走不了路,就麻煩丞相大人扶我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