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夫人相請,我是一定要去的,等忙過這兩個月吧。」她笑著起身送行。
方宏家離工部不遠,每日中午都會回家和妻子用過午飯再回來處理公務。看他們夫妻成親十余年依然如此鶼鰈情深,讓令狐問君不禁心中又是佩服又是羨慕。
多少女人在佛祖燈前求了一生,求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個懂得愛自己的丈夫罷了,那方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她和方宏走到大堂時,只見剛才鋪擺了一地的公文早已不見了,長長的兩條大桌案被擺在堂內,上面放了大大小小的食盤果盤,左右兩排官員分坐條案兩側,正眼巴巴地瞪著桌上的美食
多少女人在佛祖燈前求了一生,求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個懂得愛自己的丈夫罷了,那方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她和方宏走到大堂時,只見剛才鋪擺了一地的公文早已不見了,長長的兩條大桌案被擺在堂內,上面放了大大小小的食盤果盤,左右兩排官員分坐條案兩側,正眼巴巴地瞪著桌上的美食。
「這是怎麼回事?」令狐問君訝異地看著眼前景象,不明就里的看著四皇子。
聖懷璧從條案最前端一下子站起,端著笑走過來道。「可終于等到丞相大人了!丞相大人再不出來,我可要先餓死了。」
「殿下……是在等我吃飯?」她明白過來,看到一眾官員苦著臉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自己,也不知道他們被餓多久了,眼見美食當前,竟無一人敢動一下筷子,真是可憐。
他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臂就扯到桌邊,笑嘻嘻地說。「當然是在等丞相大人啊,您是父皇親指給我的太傅,哪有師父還沒有用飯,弟子先大快朵頤的道理?丞相請坐。」說著已經將她按在自己手邊的座位上。
令狐問君因為早上起得晚了,也沒有吃早飯,一直和人談話到現在,月復中早已饑腸轆轆,于是便說。「既然如此,我等就感謝殿下的盛情款待了。」
看這一桌的美食,精致得都像畫一般,看就知道肯定是出自宮廷御廚之手。工部的人素來節儉,極少會如此鋪張,看來把聖懷璧叫來,還能為工部的人賺得一頓美食,也算是她為工部做的好事了。
她先拿起筷子夾了最靠近自己的一盤時蔬青菜,聖懷璧則殷勤地將旁邊一盤菜端到她面前來,笑吟吟地說。「丞相吃這盤吧,那青菜多單調無味。這是我最喜歡的七竅玲瓏心,丞相吃最合適。」
一口青菜剛到嘴邊不得不放下,她听到那菜名的時候,就知道只怕這四殿下又想故意鬧事了,只得問。「七竅玲瓏心,是用雞心做的?」
他笑著拍手道。「太傅也有猜錯的時候。這可不只是用雞心,還有鴨心、豬心、羊心、牛心、狗心、貓心,合起來才可稱作七竅玲瓏心。」
令狐問君看了那紅彤彤的菜一眼,心中有點惡心,「為了這盤菜,未免傷了太多的動物性命,只怕金城都沒有這樣奢華的菜肴。」
「金城早已沒落,聖朝若再指望靠金城的財富平街財政,那才是荒唐。」他淡淡一句話,卻說出了石破天驚的事實。
在座官員面面相覷,不敢置喙。
令狐問君則側身看著他,問道。「殿下何出此言?我一朝三國穩固幾百年,金城居功至偉,殿下這話若是傳揚出去,只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卻眼晴盯著面前一盤碧綠的菜肴,津津有味地吃上幾口後方才說。「吃飯時我向來不喜多言,丞相大人若覺得我說的不對,咱們不說這個話題就是了。看諸位大人們都沒了吃興,丞相如何忍心讓眾位大人餓肚子?」
原來害人家餓肚子的竟然成了她?令狐問君咬看下唇……笑道。「好,那我們就先吃飯。」
這一頓飯,因為兩位主子突然變得沉默不語,列席的官員更是不敢多言一句,十幾個人吃得安安靜靜,氣氛很是壓抑。
令狐問君偷瞥著聖懷璧,想他向來是孩子脾氣,有話壓不住的,以為他忍了一會兒還要開口嘮叨,不想他果真一言不發,只是安靜地吃著面前的幾盤菜。
吃飯本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她從小到大吃了那麼多頓飯,沒有一頓有像今日這麼多講究的菜肴,也沒有看過一個人會吃得像聖懷璧這樣專注。
是的,專注,看一個人吃飯的樣子就能看出這人的脾氣稟性。
聖懷璧吃飯的時候沉默安靜,每一口都吃得極為仔細,咀嚼好久才會咽下,這麼長的條案,足有幾十道菜在上面,但他只吃面前的兩三盤,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菜不合他的口味,還是他懶得喚人為他布菜,抑或是他素來矜貴,不願意和人分食同一盤菜呢?
想到這里,她也始終沒有踫過他吃的那些菜,怕觸犯了他的規矩,平白惹他不快。但他似是感覺到她的目光,倏地和她視線對上,巧笑嫣然地問。「丞相大人看我做什麼?」
她被問得尷尬,只好胡亂應道。「看殿下……怎麼吃得這麼少?」
聖懷璧一笑,「丞相連我的食量都關心起來了?其實我的胃口很大,只是要看是和什麼人坐在一起,這會影響到我的食欲。」
他這話是不是在暗指今日與她同席,他就食不下咽了?
令狐問君沒有再問,收回目光吃著自己碗中的飯菜。
豈料他冷不丁的伸過筷子來,將一塊肉放在她碗中,在她耳畔輕聲說。「要想知道不同食物的滋味,總要先親口嘗一嘗。這七竅玲瓏心是我特意吩咐御廚為丞相做的,可是丞相竟然一口未動,難道是嫌這菜太過血腥?兩軍對壘,丞相先輸一陣了哦。」好好的一頓飯,怎麼又扯到兩軍對壘上去了?
她又看他一眼,看清他眼中的挑釁之意,心中暗暗皺眉,然後夾起了那塊肉放入口中,學著他的樣子也細細咀嚼起來。
「滋味如何?」聖懷璧托著腮問。
「如人飲水。」既然他說得深奧,那她也答得機鋒。
這四殿下說起話來真真假假,態度也忽冷忽熱,總之是對她有敵意的。她把他拉到工部來,只是想磨磨他的心性,殺殺他的銳氣,結果被他反客為主,在工部作威作福起來,倘若她再在氣勢上落了下風,可就真要被這工部的一干人等笑話了。
結果,聖懷璧咯咯笑了起來,他盯著她的臉色,小聲地說。「丞相大人真是個妙人兒。」
令狐問君又是暗暗皺眉,她決定今日先漠視他,待晚間詢問他今日處理公務情況之後,再決定明日是否還需要他來工部「幫忙」。其實只要他肯幫工部去戶部討要銀子,他來或不來並不是那麼重要。
夕陽西下之際,令狐問君「削肖叫過工部參議問。「今日四殿下做了什麼?」
他神情古怪,也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哭,「丞相大人若問四殿下做了什麼……下官還真不好說。」
「怎麼?」她壑眉質疑。
「其實四殿下也沒做什麼特別的,就是看完了一百二十八份公文,讓我們揀其中重要的幾份重新列出奏折,上報陛下。」
「包括洛川縣之事?」
「是的。然後殿下又寫了封信,差人送到戶部去了,再後來……殿下就把部里所有的花盆都搬了出去,說是不喜歡鮮花的香氣,一定要改種青竹。」
令狐問君听得哭笑不得。這一樁樁沒頭沒腦的事情,聖懷璧還真是由看性子做事,但听來他已經幫工部去戶部要錢了,還將工部的麻煩上報聖皇,有他這位得寵的小皇子到陛下面前稟告實情,工部遇到的難處應該會很快得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