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誰值得我相信?你嗎?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的心偏向他那頭,那麼就告訴我,我是誰?和他有什麼關系?」
鳳疏桐安靜地站在原地,過了半晌道︰「這個答案並非我不告訴你,而是我不能準確的告訴你。以我的法力,只能推斷出他和你有某種緣分的叫纏,但到底是什麼,我還不能清晰地洞察。我只知道鳳朝會有一場大劫將至,而這場劫難的爭端起始、過程乃至結局,都難以估量。我曾想也許妖王的到來是鳳朝大劫開始,不過他對你……卻更像是為保護而來。他和你說過或做過什麼特殊的事嗎?」
玉真听得神思憂」喀,呆呆地說︰「他帶我去過落月潭。」
「落月潭?!」他一驚,「幾時的事?是帶你入潭?還是讓你在潭外等?」
「我跟著他迸入了潭底,听他和一個什麼黑龍說話,他逼問對方如何找到龍筋的起點,對方抵死不說,後來,一他好像是把黑龍的水府毀了。」
鳳疏桐自言自語,「我只听說黑龍的水府毀了,卻不知道原來是他做的,而他竟然還帶著你去?可你不會法術,如何能入那麼深的水潭?」
「我也不知道,他只是帶我跳下去……哦,他給了我一枚戒指。」她憂然想起戒指的存在,用手一模--戒指還在,于是舉給他看。
他望著她手上的七彩指環,乍看實在貌不驚人,但一種奇妙的直覺卻在他心上一閃而逝,讓他忍不住伸手去觸踫戒面。
突然間,戒面上反射出無數條紫色的光芒,挾著強大的力量,幾乎將他整個人彈飛出去!
鳳疏桐倏然定氣凝神。以手中的綠簫壓制住那些奇異的紫光,同時收回手來,不再有摘奪戒指的動作,紫光才在瞬間消散。
「這戒指被他施了法,似是禁錮在你的手指上了。」他眯眼看著戒指說。
玉真訝異地伸手要去摘,鳳疏桐阻止不及,她的手已模到了戒指--但沒有任何奇異的事發生,除了……她根本無法將戒指摘下。
「這戒指會對我不利嗎?」她問道。
「到目前來看,似乎不會。」他又端詳了半晌,「你也不必和他刻意提起這枚戒指,既然是他故意留給你的,以他的行事風格,應該是為了保護你。」
「那龍筋又是怎麼回事?黑龍執意不說,說這是龍族的秘密,但我听七世如此執著,好像是為了一個叫龍溟的人,龍溟又是誰?」
「是東海龍王的二太子,將來的東海龍宮之主。」鳳疏桐沉吟著,「原來他和龍溟是對手?只是不知是幾時結下的梁子,竟然到了想抽筋扒骨的地步。」
「龍王……算是神仙吧?」玉真再問。
「對,是神獸修行之後列入了仙班,水族一眾其實都歸龍宮管。只是現在因為妖界又有了妖王,他們兩個的權力肯定會有沖突……」見她一臉凝重,他笑著拍拍她的手,「別發愁了,反正他們兩個打起來,你也攔不住。」
「他們若真的決斗,勝負難定吧?」她豈能不發愁?這件事牽扯到鳳朝的安危,妖界與仙界若發生大戰,可以想象絕對會比凡間人類的戰爭更慘烈。
七世雖然貴為妖王,可在她心中的印象,地位終是比不上仙,自小到大听過的神話傳說中,也沒有一次是妖界得勝。天地之間,能主宰一切的就是紳佛,七世他到底想要什麼?他知道自己與龍王作對的後果嗎?
「下一次,我給你帶個禮物過來吧,手中有東西玩的時候,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他的口氣像在哄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玉真暗中一嘆,知道鳳疏桐能和她說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她戚念他對自己這些年的照顧,如果他和七世成為敵人,她同樣不希望他受到一點傷害。
「給我雕個小木鳥吧。要能飛的那種。」她提出了一個要求。「你知道我不喜歡這宮里太吵,但有時候實在冷清得……讓人太寂寞了。」
「好啊,你難得和我開口,我笆能不讓你滿意?下次入宮時,我就能給你雄好了。」他笑著說。
「你說……這會是鳳朝立國以來最大的劫難嗎?」她眉心堆皺,嗓音微顫。
鳳疏桐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久久無語。
第7章(2)
鳳疏桐答應她的小鳥很快就雄好選傍了她,這只鳥外表是木質的,但只要她用手指觸踫,就會幻化成一只真的鳥兒在屋中振翅高飛,對而歡歌、時而起舞。飛一圈之後,才會落回到她手邊,變成原本的木頭樣子。
有了這個「玩物」相陪,玉真並沒有覺得心情輕松,之前湘妃突然暴斃後,宮中又來了一個獵妖師,那女子似和鳳疏桐已經牽扯到一起,而且讓他這個向來淡定的人都變得有點古怪了。
氣氛越來越詭橘,說明事情越來越棘手,而她明知自己與此事有關,卻愛莫能助。
手上的那枚戒指無聲無息在那里,她不知這到底是保護她安危的法器,還是會將她置于死地的殺人利器?她沒有去問七世,因為心中知道問了也無用,他不會是忘了將戒指收回,必然是故意留給她的,而他想要做的事,又豈是她能違背的?
除了這些,七世的那個吻也比戒指更沉重地壓在她心里。從他那吻落在她唇上起,她非但沒有半點怨恨,他的激動、他的糾結,她更像是能感同身受了。
真奇怪,她不過才認識他這些日子,他們之間甚至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她卻覺得他對她的了解已經非常多。
這讓她再次想起她曾懷疑的那件事,那個和七世有關的故事,是與她密切相關的……會是這樣的嗎?
曾經,她是仙宮的仙草,他是路邊頑石聲她是清晨的露珠,他是池塘的荷葉;她是掠空而過卻死于人類之手的飛鳥,他是沉寂海底不為人知的游魚;她是路邊的一株柳樹,而他是那座毀于戰火的牌坊……
若這一切不是故事,那她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他?她恨自己記憶的空白,恨自己對前世一無所知,听說幽冥鬼界的忘川河上會有孟婆給即將投胎的鬼魂一碗湯,喝了那碗湯,前塵往事就會忘得一干二淨……她一定是喝掉了那些湯,才會對前世沒有一點記憶。
對于轉世投胎重新為人的「新人」來說,這樣的遺忘是必要的、正確的,但對于還帶著前世記憶活下去的人來說,對方的遺忘卻是絕情又冷酷。
她在七世心中,是不是這樣絕情又冷酷的人呢?
玉真听說在京城內有座上清觀,道長頗有修為,鳳疏桐教她的佔卜法只能推算出最簡單的吉凶,卻不能推算前因後果,因此她寄望這位道長或能推算出她與七世的前世今生。
「姑娘是要見我們觀主嗎?」一個守門小道士笑咪咪地迎接她,「我們觀主說今天有貴客到,說的應該就是姑娘您了。請您跟我往里走。」
她有些訝異。這位寂明道人果真能未卜先知!
因為不能認路,所以玉真要靠小禪陪同,但小禪走到內院門口時,像是已蠻詳什麼似的,腳步變得遲緩起來。
她問道︰「怎麼了?」
「這里……味道怪怪的。」小禪皺了皺鼻子,「公主,這里只怕……不是好人該來的地方。」
玉真一笑,「那最好,我本來也不是來找什麼好人的。」她執意要進,小禪只好勉為其難地跟著她進去。
院內是片竹林,一位身著淡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一玻一玻地給竹林中的竹子澆水,口中還念念有詞,「這麼冷的天,別怪我還給你們澆水,若我不澆點熱水,你們的根凍住了,回頭又一個個喊疼,要我給你們揉腳,我可是再也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