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國志回頭問他道︰「小楚,听說你是忻州人?那里挨著施南吧,最近情形如何?」
被喚做「小楚」的人,全名楚瀾光,他懶洋洋地響應,「我雖然是忻州人,但是離開家鄉很多年了,一直萍蹤浪跡,也不知道如今那邊實際情形如何。」
何為遠對他很感興趣,跟著問︰「小楚,我看你比武時用的好像是太虛劍法?莫非你是清風觀的弟子?」
聞言,楚瀾光哈哈笑了幾聲,「你看我這個樣子像個修道人嗎?有哪個道觀會收我?我不過是偷師學藝,走到哪兒偷到哪兒罷了。」
丘辛笠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偷師學藝?那可為武林中人所不齒啊,你怎麼還能活到現在?」
他但笑不語。何為遠搭著他的肩膀,低聲說︰「看他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一會兒陛下無論封我做什麼官,我都不要和他共事!」
「那可難了。」楚瀾光低聲笑道。「咱們贏了比武,早已經是同殿之臣了。」
再往前走上一段,他們听到有竊竊私語之聲夾道傳來,知道有不少人正關注著自己,丘辛笠不由自主地把胸膛挺得更挺了一些。
何為遠瞥了他一眼,呵呵笑著,「再挺也是榜眼,變不成狀元。」
被人一再譏刺,他怒目回視,「何大俠,你是存心要和我過不去嗎?」
「不敢,您可是丘大人的公子,誰敢和您過不去?」他故意沖著他做鬼臉。
丘辛笠听了惱得忍不住要動手。
熊國志便喝道︰「我最看不慣自情身份、眼楮長在腦門上的人,你不必在這皇宮之中耀武揚威,這里唯一能囂張的也只有皇帝老子了。」
見他又出言不遜,丘辛笠陰陽怪氣地說︰「熊狀元,別怪我不提醒您,提到陛下請用尊稱,不要一口一個‘皇帝老子’,可要被治大不敬之罪的。」
楚瀾光站在後面,正笑吟吟地看著幾人爭吵,忽然听到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幾位貴人,陛下已在正殿等候多時了,還是盡快去面聖吧。」
他側過臉,只見一個身著湖水藍長裙,手中提著一個精巧的小花籃的宮女,微笑地望著他們。
他心知這女孩是在幫忙平息爭端,不過敢開口「教訓」幾位新貴人的小爆女,可說她膽子不小吧?
「微塵!你還不快點,在這里磨蹭什麼?」旁邊有名宮女拉著她走了。
微臣?還是微晨?或是微塵呢?不論是哪個名字,都挺有意思的。楚瀾光轉過臉來。
面前這條悠長的小路,就是通往皇帝駕前的仕途之路了,而這條從古至今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走上的道路,走到盡頭,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麼呢?是光輝燦爛的似錦前程,還是……不得賞識地抑郁而終?
易微塵覺得今天她大概是犯了太歲。先是因為遲歸遭公主殿下臭罵,然後又因麗妃向公主討要她做的花籃被拒,竟惱羞成怒責令她不許再到御花園攀折花木,否則要告訴後宮總管,從她的月俸中扣除罰金。
到了晚上,公主就寢前,忽然發現自己的金戒指不見了,一時間皓月宮一片混亂,眾人四處找尋、翻箱倒櫃也找不到,著急的公主一口咬定是有內賊,氣得命所有近身奴婢在中庭罰跪,直到有人交出東西,方可起來。
到後來,這一場大騷動驚動了太子,為安撫大發脾氣的妹妹,他來到皓月宮,看到一班奴婢全跪在地上,趕緊代為說情,才讓她們暫時免受責罰。
但是眼看著那些剛入宮的小爆女們哭成了淚人兒,她不禁心疼,為了她們也為了自己別受罰,她也急于想知道,好好的一枚金戒指能跑到哪里去呢?
那枚戒指原是公主十二歲的生辰賀禮,是陛下命人專門打造的,上頭還刻著公主的名字,對公主來說意義非凡。這麼多年來,除了沐浴之外,極少會從手上取下來,怎麼會突然不翼而飛了呢?
她詢問了幾位今天在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才知公主午睡之前,麗妃娘娘曾來這里與她閑坐聊天,而因為公主喜歡麗妃手上的碧玉戒指,要求試戴,所以就把自己的金戒指摘了放到一邊,至于後來金戒指的去向如何,就沒有人留意到了。
難道,是公主自己把戒指藏起來?不可能啦,雖然公主脾氣比較暴躁,但不會無聊到以整治下人取樂。既然如此,那戒指到底會在哪兒呢?
爆里偶爾會有野貓走動,難道是野貓叼走了不成?
易微塵為證實自己的猜想,她沿著公主坐過的窗口一路找尋,終于在牆角看到了幾個野貓爪子印,不由得大喜過望,循著痕跡繼續往外走,不知不覺竟走出了皓月宮。
她再沿著牆腳走了許久,卻沒再見到貓爪印,再加上此時夜已深,月光晦暗不明,若非對皇宮路線、景色熟悉,她恐怕會辨不清方向。
又找了好一會兒,她感到腰酸背疼,連身子都快直不起來,于是扶著牆咒罵,「這該死的戒指,死到哪里去了?真是害人不淺!」她惱得揪起一把旁邊的柳枝,又隨手一甩,柳枝不停擺動,沒想到,這動作和聲音卻驚動了在附近巡邏的侍衛。
「什麼人?有刺客」有人驚叫一聲,緊接著即有數個人影撲向她。
易微塵嚇了一跳,急忙擺手,「我不是刺客!」
第1章(2)
盡避她澄清,幾根長槍還是向著她抵了過來——
「不要動!你可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居然還敢在宮里到處閑逛?你是誰,行為鬼祟,豈可輕易放過?」
她嘆著氣低聲解釋,「幾位大哥,我是皓月宮的宮女,因為公主丟了東西,所以才出來找……」
「什麼事?」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到耳邊,她看到一個人影慢悠悠地走過來,那幾名侍衛見了他,急忙回身稟告,「楚大人,這丫頭說自己是皓月宮的宮女,但是現在早已過了子時,宮里有宵禁,她卻一個人在外面閑逛,十分可疑。」
「皓月宮……是公主的寢宮吧?」那人在夜色中斜睨了她一眼,忽然問︰「你是……叫微塵?」
她訝異地看著眼前人影,但夜色昏暗,也不記得宮里幾時有了位「楚大人」。
但既然侍衛們都叫他楚大人,她也見風使舵地趕快陪笑道︰「楚大人,奴婢是幫公主找東西,一不小心找到這里來的,絕對沒有任何作奸犯科的意圖。」
那人抱臂胸前,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表才知道你是誰!她心中雖然這樣想,但臉上依然掛著笑,「恕奴婢眼拙,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大人您……」
旁邊有一人提點她,「這是今天新上任的楚大人,武舉二甲傳臚,擔任咱們內宮侍衛長。」
「楚大人,奴婢怠慢了。」她趕快又屈膝行了一禮。
「你們先散了吧,深夜舉刀拿槍對著一個小泵娘,讓人看了倒要笑話說,咱們之所以在前線輸給施南國,是因為我們的那點能耐都用來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了。」
他一句話,讓那幾名侍衛都訕訕地退去。
走上前一步,他看了看她空蕩蕩的手掌,「既然是出來找東西,怎麼連盞燈籠都不打?」
「出來得有些急了,加上宮里處處有燈籠掛著,我出來時又沒有留意天色,找著找著竟已這麼晚了。」她嘴里乖乖答復,心中卻奇怪著。這新上任的侍衛長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想來,大概是白天他也在入宮謝恩的隊伍里,而自己出聲打圓場時,風荷那丫頭喊了自己的名字被對方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