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君恍然大悟,「看來對方是在水里下毒,才攻城得手的。」
「是,因為軍民都生病了,已無多少戰斗力,所以敵軍攻城一日,為了不讓百姓受到無謂的傷害,卑職只好棄城逃跑,拱手將大禹郡讓出。」
東野情問︰「敵軍人數多少,你知道嗎?」
「攻城的人不多,只有一兩千人,入城之後,他們迅速將我軍的人關押至地牢中。頑強反抗的,就地處死,城內損失大約也有幾百人。」
幾百人的傷亡對于一場戰役來說並不算多,但是在已經確定佔領一座城鎮之後,面對已無還手之力的敵人依然大開殺戒,就太過血腥殘忍了。
南卿君以前听說東野情是個冷血無情的人,見他行事,也覺得他過于辣手狠絕,但是此刻听到北陵人如此作戰,方才覺得這世上真正殘忍之人遠遠超過她的認知。
「看來要盡快采取行動了,否則任由北陵人用這種方法進攻,豈不是次次得手?」南卿君不由得焦躁起來。
東野情笑道︰「也沒那麼容易,畢竟不是所有城鎮的飲水都來自于城外河水,眼下先要想辦法奪回大禹郡。你不是說可以有辦法阻斷敵軍的互通有無?這一回我倒想見識你的本事。」
南卿君看向四周,「好,看今天天色不錯,今晚大概月華明朗。就今夜吧。」
第8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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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如南卿君所料。這夜月光如水銀瀉地,將方圓十里之內都映照得清晰分明。
南卿君叫東野情命人找來四塊巨大的鏡子,架設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
當柔和的銀色月光投照在鏡子上時,她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笛。
東野情好奇地問︰「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手中拿著的似乎就是這根竹笛?」
「這笛子已經跟了我十五年了,它不僅可以吹奏,與今晚之事也有重大關系。」
她走進四面鏡子之中,月華的反射之光驟然由白轉金,強烈地聚集在她身上,她將竹笛橫在唇前,一聲清越笛音驟然響起,一道綠色的光芒從笛身中化身而出,與金黃色的月光糾結在一起,隨之凝聚成一團霧般的雲朵,飄向空中。
隨著月光越來越強,笛音越來越響,那片雲團也越聚越大,倏然南卿君將雙手在胸前一擊,雲團化身無數點金星,自半空中向東西南北的方位散去,夜空中一下子亮如白晝。
餅了片刻,星光漸漸隱沒,四周又恢復了剛才的寂靜,連鏡子上的月光都恢復成柔和的銀白色。
大禹郡的郡主看得目炫神迷又一頭霧水,不解地問︰「這、這就完了?這是什麼意思?」
東野情凝視著南卿君,「原來這一輩中,南黎會布結界的人,是你。」
曾經就是這道無形的屏障,讓東野當年一度所向披靡的東野雪也吃過大虧,所以提到結界,向來自視無敵的東野人都要敬畏三分。
南卿君將短笛收起,踱步回到他身邊,「我布的這個結界只能維持四十八個時辰,在此期間,界內無論人還是飛禽走獸都無法出去,而外面的人也始終進不來。」
「為什麼?」大禹郡主不解地問︰「怎麼會出不去?」
南卿君微微一笑,「你可以直走試試,走到我的結界邊,會發現自己不停地在附近徘徊,卻怎麼也去不到你想去的地方。」
東野情信誓旦旦地道︰「用不了四十八個時辰,十二個時辰之內,我便可以拿回大禹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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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卿君一直覺得東野情哪里都好——當然這也和情人眼里出西施有關,不過她也覺得東野情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過于自信。她自幼听父皇和文苑的老師教導,都說做人不僅要低調謙和,而且要鋒芒斂收,以免成為別人攻擊的靶子。
當東野情說只要十二個時辰就能拿回大禹郡時,她真覺得他就算不是吹牛,也只是在鼓舞士氣罷了。
就這麼幾十個人,要奪回一座城,談何容易?
然而東野情絕不是信口開河的三歲頑童,在南卿君布好結界的當晚,他就采取行動了。
他帶著六七名精銳將士,來到大禹郡城牆最為低矮的南城牆下。南卿君眼看著三名士兵悄無聲音地疊成一個人梯,東野情輕輕一縱,踩上他們的肩頭,再一躍身,就翻上了足有三丈高的城牆。
她還沒有看清他在城頭上的動作,忽然就有一個東西跌落在她的腳邊,低頭一看,她嚇得急忙用手捂住嘴,避免自己的驚叫聲驚動了四周。
只見腳邊血淋淋滾動著的,竟然是一顆人頭!大概是東野情下手太快,那人的雙眼還睜著,神態中全無半點驚恐。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已有十二人死在東野情的劍下,另有兩名東野的士兵,也利用人梯的方式翻上了城牆,趁著東野情偷偷殺死巡城敵軍的時機,打開了城門一條縫隙。
南卿君正要進城,只見四周從護城河後的密林中,忽然黑壓壓地涌動出不知道多少名的黑衣士卒,全都手持雪亮的利刃,無聲無息地逼近大禹郡的城門,從那條只夠一人通過的縫隙處魚貫而入。
她呆呆地看著這群從天而降的神兵,在涌入南城門之後,悄然圍住了負責守城的士兵營房。因為東野情已經先一步把所有守城的士兵一一殺死,還在睡夢中的北陵兵,壓根兒沒有想到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大難臨頭。
「王爺,如何處置他們?」一名黑衣人在東野情身前單膝跪地請命。
東野情看了營房中一眼,「留著就是禍端。」
「屬下明白。」十余名黑衣人推開營房門迅速潛入,偶有幾聲悶哼從房內傳出,接著就再無聲音了。
南卿君從進城之後就不得不捂住鼻子,那些刺鼻的血腥味,不受控制地往她鼻子里鑽。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死人,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戰爭的殘忍。她想懇求東野情網開一面,但是想到北陵人殺東野人的狠辣,她知道東野情是故意要在今晚「血債血償」。
難道國與國、人與人之間,真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戮和憎恨嗎?
她不解、困惑于這個問題,卻也不忍再見更多的死亡。
東野情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將她拉到一個漆黑的街角,小聲道︰「在這里站著等我。」
她捂著嘴,蜷縮在角落中不停地干嘔。這一刻她有些痛恨自己也成為殺人幫凶,在這個把彼此鯨吞、征服、屠戮當作理所當然的時代中,她其實只是一顆小小的微塵,並無能力改變任何事情。
她的命運不也是如此的可悲?雖然貴為公主,但是愛情不能自主,婚姻不能自主,連命運也不能自主。
她好像比一顆小小的微塵還要渺小。
當東野情反身找到她時,發現她正捂著臉蹲在地上哭,他不解地急忙拉起她,「怎麼了?受傷了?」
「為什麼你是東野人,而我是南黎人?還有西涼、北陵這些國家的存在?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爭斗不休?」
她哭著問他,那一臉的淚水讓他了然。
將她輕輕擁入懷里,「你問我的問題,我該怎樣答覆你呢?或許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問題。
「听說當年先祖東野雪女皇,本有能力一統四國,那時候東野的實力已達到鼎盛,不僅東野雪號稱東野天殺,戰場無敵,還擁有能召喚出護國飛龍的湛瀘劍,無住不勝,更有海外第一臣東野蘭坐鎮朝野,為什麼她沒有將這些仇恨和戰火,在她的那一代中結束?那麼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讓人傷心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