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不知道呢?」她和五姐交惡,連話都很少說,今天見五姐花容變色地來找她,心中倒是明白對方在著急什麼。
「你怎麼還這樣悠閑地坐在宮里?難道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皇甫楠怒瞪著她。「若是追不回周靜陽,我們姐妹倆當中就必然有一人要去嫁給那個白痴皇子了!」
「那又怎樣?」皇甫慧悠哉的啃著一顆隻果,「這本來就該是皇甫家的人盡的義務,憑什麼讓個外姓小泵娘來分擔?姓皇甫的人這點膽量都沒有,還配做什麼公主?」
皇甫楠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轉念一想,她忽然教容冷笑道︰「哦,我倒忘了,那個皇子和你的私交好像不錯。你還曾經把人家留在宮里過夜是吧?是不是你早看中這個西岳王妃的位子,這不正合你意?」
皇甫慧本想翻臉,突然笑眯眯地說︰「當不當王妃由不得我,還是要看父皇的意思。姐妹之中,沒有出嫁的數你年紀最長,最知書達禮。論容貌,你在皇宮之中不是向來號稱是第一美人?我若是西岳人,要再挑一個,就一定挑你。」她話說得合情合理,擺明想氣死五姐。
皇甫楠氣得頓足,「皇甫慧,你是存心要和我作對是嗎?你明知道我不能嫁到西岳去!」
「有什麼不能?我們做公主的,有誰的婚事是能自己做主的?」說到最後,皇甫慧聲音一沉,「還不是由著別人擺弄罷了。」她們似乎尊貴,但許多事全不由自己。
「七妹,話不能這麼說。」皇甫楠態度也軟了下來,甚至比她還要垂頭喪氣,「這事難道就沒有轉圓余地嗎?你幫我想想,能不能想辦法勸二哥,讓他把周靜陽放回來?你和二哥不是向來關系很好,你給二哥寫封信,說明白這里面的利害關系……」
皇甫慧好笑地看著她,「五姐是在和我開玩笑嗎?二哥連父皇的話都不听了,誰能勸得動他?難道你還沒看明白,二哥為了周靜陽,這回可是孤注一擲。五姐也別操心了,若命中注是該是你我去西岳,也沒什麼可怕的。難道你還指望父皇把你許配給你心儀的將軍不成?」
皇甫楠臉色大變,「你……說什麼?誰指望什麼將軍了?」
「打個比方而已,五姐何必多心?父皇並沒有將那些年輕將軍看在眼里,像左藍錳將軍,父皇前幾天還說他為人太過柔懦,不堪大用,連英俊有為的左將軍父皇都看不上,你還能指望誰?」
皇甫楠一下子紅了眼眶,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開口,「你都知道了吧。」
「什麼?」第一次見五姐在自己面前示弱,皇甫慧很不習。噴;她向來吃軟不吃硬,見五姐這樣子,她也不由得卸去武裝。
「你不用和我裝,我也不瞞你。」皇甫楠咬牙道︰「沒錯,我是喜歡左藍錳,他也喜歡我,我寧可這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想背叛他。你心中若也有喜歡的人,你便會知道我此刻的心情。」
皇甫慧雖然早就冷眼旁觀看出五姐的心事,但從沒想到她會對自己坦白,一時半刻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七妹,要不然你去母後那里探探口風,看父皇是怎麼想的?母後好像已經知道我和藍鈕的事情,所以對我總是小心謹慎的防備著。」
「你想和左大人在一起,可是左大人肯為你做什麼呢?」皇甫慧沉聲問道︰「他可以為了你懺逆父皇嗎?或是在父皇母後面前大膽直言喜歡你?還是要你跟他私奔?若是都沒有,就算我從母後那里問到些什麼,你又能怎樣?」不是她太狠心,而是想借此讓五姐早日看破現實,有些事她們真的無能為力。
皇甫楠灰敗了臉,站起身輕嘆,「自小到大,我們姐妹就不交心。今日我難得和你交心,可你……罷了,听天由命吧。」
皇甫慧見五姐黯然神傷地離開。心中雖然也有感慨和不忍,卻沒有開口叫住她。因為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可以幫助五姐解決心頭的陰霆。就是她自己,不也是二哥這次出走之後的受害者,誰知父皇會不會挑中她嫁到西岳去?
為了安撫西岳人,這一晚皇甫博又在宮中設宴款待、但是席間賓主因為一個共同的心事,場面難免顯得落落寡歡。
只有眉琳公主的表現不像是因周靜陽的離開而生氣,她一如既往般笑得花枝亂顫,在席間如男子般豪爽喝酒吃肉。
四皇子皇甫東悄悄對七妹說︰「西岳人這下可高興了。」
「怎麼?」皇甫慧不解。
「他們本來就不願意讓周靜陽以公主身份嫁過去,父皇想用出身低賤的貧民女孩代替尊貴的公主遠嫁和親,其實西岳並不樂見,了尚若日後兩國開戰,他們不能指望用周靜陽做人質要脅東岳。但周靜陽若真嫁到西岳,他們也站不住腳抗議,畢竟一個白痴的皇子,哪能指望配個正牌公主?」
皇甫慧咬咬唇,目光一直停留在斜對面的瑞麟身上。他還是笑吟吟地看著四周,一副天真無邪、與人為善的樣子。會不會在他身邊那些西岳官員中,某個人正是下毒害他的人呢?那天她苦口婆心對他說的話,他到底有沒有听進去?
月掛空中,皇甫慧發現五姐悄悄退席,從側面的月亮門溜了出去。她伸長脖子看了看,外面有個高大的人影晃了一下。
她又看向庭院中的眾人,父皇母後都沒有留意到五姐的早退。
她想了想,起身端起杯子走到皇後身邊,「母後今天晚上好像不開心。」她像往常一樣依偎在母親身邊,仰著臉笑說。
皇後的眉心被愁雲籠罩,撫模著她的頭發,輕聲說……「小慧,你應該听說你二哥的事情了吧?唉,這孩子怎麼這麼傻,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頭,就這麼要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嗎?」
她思忖後道︰「也許二哥有別的用意?」
皇後苦笑,「不管是什麼用意,沒有和你父皇打聲招呼就這樣扔下攤子跑掉,你父皇真是氣壞了。最要命的是,西岳如果不能帶走一個公主,兩國的關系將會鬧僵,可是我和你父皇哪割舍得掉你和小楠?」
皇甫慧沉吟許久,作下決定道︰「身為子女,應當為父皇母後分憂。若是父皇為難,女兒……願意去西岳。」
皇後大驚,急忙捂住她的口,「慧兒,這話絕對不能亂說!若是讓西岳的人听到了,到時你想賴都賴不掉。不過你放心,母後絕不會讓你遠嫁他國的。你父皇現在有意從宗族中的其他女子中挑選一個封為公主,頂替周靜陽的位置去西岳。這事總會有個了斷,但絕不能讓你去犧牲。」
「別人的女兒也是人家父母的心頭肉,難道就該犧牲她們嗎?」皇甫慧聞言不覺寬心,反倒輕嘆一聲,沒再反駁,轉身離開母後。
她悄悄走到側面的月亮門口,隱隱可以看到花木扶疏之後站著兩個人影,都低垂著頭,就像交頸而眠的天鵝一般靠得很近。她怔征地看著那雙影子,不知道是該佩服他們的大膽,還是該上去把他們拉開,免得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姐姐,你跑到這里來啦!」
瑞麟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嚇了她一跳,顯然也驚動了花木之後的兩人。
她見那邊的人影驚惶地往更深處躲避,便回身拉開瑞麟。
「你又跑來找我。歸國的行李都收抬好了?你皇姐有說什麼時候走嗎?」
「本來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又推延了,我也不知道。」瑞麟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笑嘻嘻地說︰「姐姐,我剛才喝了一種東西,味道好怪,不知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