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伸手道︰「丞相,我送將軍回宮吧。」
李承毓橡是被人從夢境中驚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熟睡中的聶青瀾,思忖片刻,「不,還是我親自送你們回宮吧,以免路上會有人對殿下不利。鐵雄,你在前面帶路。」
鐵雄一聲不吭地走在前面,他輕手輕腳地將聶青瀾橫抱了起來,每一步都走得像春風一樣輕巧。
楊帆在他後面走著,暗暗敬佩又暗暗心驚。能有這樣足音的人,應該也是輕功上的絕頂高手,可是之前,卻從沒見他展示過。若是雙方有一天撕破了臉,對陣一決,自己還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贏他。
包何況,在李承毓身前,還有那個像鐵塔一般深不可測的鐵雄。
將軍是懈怠了戒心,他可千萬不能懈怠,無論是李承毓還是上官榮,在他眼中都是一樣需要時刻提防的敵人。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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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司空晨這筆物資的幫助,李承毓終于施展手腳穩定了全國的大局。其後,他頒布法令,允許難民在北方較為躺僻的地方重新開山闢土,再建家園。大量的難民潮因為逐漸遷移向西北部地區,遠離了京城,緩和了京城內外的壓力。
但是,他的心月復之患並沒有完全解除。
因為西山山賊的情況已經是迫在眉睫,不剿不行了。
聶青瀾依舊按日到丞相府來,她很好奇,李承毓每天都很忙碌,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是怎樣保持著充沛的體力去應付第二天的事情?
後來她才發現,他每次見完人、說完話,總要闔眼小睡片刻,哪怕只是半盞茶的工夫,也要稍事休息。
她從未見過如此勤政的人,司空晨雖然頗有手段,但是下面畢竟有一干臣子幫他辛苦,也不需要這樣起早起過。
相比之下,李承毓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苦,她甚至想,倘若他有資格繼承皇位的話,她寧可把皇位讓給他,因為她自己實在做不到他這樣彈精竭慮,鞠躬盡瘁。
這天她來丞相府時,發現府中來了兩個客人,公冷安及端木虯。
李承毓神情鄭重,語調誠懇地正在和公冷安商量著什麼,她便在院門口等候。
不一會兒,上官榮也來了,他來得有些匆忙,連頭發都沒有梳理好,衣服襟口都是亂的。
他沖到門口時,忽然站住,回頭看她。「雖然是李承毓把你弄回來的,但你也該知道,他在朝中可沒有一言九鼎的位置,首先就得要過我們幾位侯爺這一關,我倒是給他出了個好主意,既可以擺平眾人的議論紛紛,又可以讓你順利登基,讓他遂了心願。你知道,這主意是什麼嗎?」
聶青瀾靜靜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上官榮感覺到了她冷漠的敵意,雖然笑容有些尷尬,可還是得意地笑著,「我勸他早早給你定下一個血月國的皇夫,有了這樣的名分和關系,你也就算是我們血月人了,自然別人也不好再懷疑你會叛國逃跑,或是出賣血月。當然,這皇夫的人選可得千挑萬選,一是要身家清白,二是要對血月忠誠,最重要的,是不能和你一條心。」他最後的話,說得有點咬牙切齒,仿佛意有所指。
她依舊不理他,獨自徘徊到院子的角落去了。
他干笑兩聲,推門進去。
聶青瀾雖然故作平靜,但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皇夫?多陌生的字眼,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她這一生,心中所想、所盼的,其實不過是做個平凡妻子。這個願望破滅後,她就再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嫁人,更遑論連要嫁的人都要被人安排指派。
倘若李承毓真的要來和她談這件事,她該怎麼做?一口回絕?
想到他這些日子來的疲憊之色,以及他對自己的那份誠懇和關切,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傷感。若非逼不得已,她想他絕不是那種會強迫為難別人的人,倘若他真的開口了,她確實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話語來回絕他,才不至于傷人。
仿佛過了好久,房門再度打開的時候,上官榮又是一馬當先地走出來,哈哈笑著,好似有什麼天大的開心事。
端木虯往他肩膀一拍,「這下,可便宜了你這小子。」
聶青瀾心頭一緊,向屋內看去。
只見公冷安和李承毓還在小聲說話,李承毓似是在道謝,公冷安則皺著濃眉問他,「你當真想好了?這事可是費力不討好的,你若接下了這個差事,很有可能要斷送你的大好前程。」
李承毓似是苦笑一記,「侯爺覺得我日後真的會有大好前程嗎?世事難測,走一步說一步吧,只望侯爺能幫我這一次。」
「嗯。」公冷安沉悶地應了一聲,出門時又看了聶青瀾一眼。
她心中焦慮,一步跨迸門內,揚聲問︰「你和他們都說了什麼?」
沒想到她在外面等著,李承毓愣了一下,重新坐下,「幾時來的?一直在門口等嗎?」
聶青瀾盯緊他的眼,等著他和自己開口說皇夫的事,但他只是微微出神地望著面前一張很大的地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低頭看去,那張地圖的左上角赫然寫著——西山關防圖。
她一怔,「你們在說西山剿匪的事情?」
李承毓點點頭。「拖拖拉拉這麼久,總要做個決斷。」
聶青瀾長吐一口氣,也替他高興,「公冷安同意撥人手給你了?」
他點點頭,但隨即又搖搖頭,「他肯給我七千人馬去調配,已經算是難得。」
「領軍的人已經選好了?」
「嗯。」
「誰?」
李承毓瞠目吐出一字,「我。」
聶青瀾以為自己听錯,怔愣了半晌,立刻道︰「說什麼玩笑?你去剿匪?這朝政誰來治理?」
「朝政誰來都可以,有六部各司其職,並不難辦。三位侯爺坐鎮,也可保得一時無虞。」
「荒唐!」她驟然怒得拍桌,「哪有堂堂一國丞相去剿匪,讓其它武將在後方保命的?你這個丞相是怎麼當的?當得這樣窩囊?!」
他像是被她這句話刺到了,瞬間抬頭望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憂傷和疲倦讓她霎時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早知他是無可奈何了,何必還要這樣羞辱他?
李承毓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椅子,示意讓她坐下,「青瀾,這里面的道理你沒有想明白,我說給你听。」
他每次一叫她的名字,她的心頭就像是開出一朵暖暖的小花,再大的煩惱也只好暫時擱到一邊。
見她肯坐下,他便認真地向她傾訴,「這些日子,你也該看出血月的情勢,我不再和你細說。西山的山賊是一定要剿滅的,眾人顧及自己的利益,誰也不願意去蹚這渾水,如果再不采取行動,民怨變成民變,那勢必比前次的災民還難以讓我應付。如今我年少做了丞相,朝中許多人不服我,我必須做一點事情堵住眾人的口,坐穩了丞相之位,好輔佐你登基,你明白嗎?」
聶青瀾凝望著他,「難道就要犧牲你自己去換取這一切?」
「我又不是要戰死西山,怎麼說得上是犧牲自己?」李承毓一笑。
她眉心一聳,一手按住他的嘴,「戰前最忌諱說這種話,你難道不知道?」
他的一雙眸從來像此刻這樣明亮,緩緩拉下她的手,「我沒有想這麼多。」
沒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悄悄握在掌中,她探頭看著那份地圖,細細思忖,「西山地形多變,你準備怎樣用兵?」
「西山山賊與朝廷周旋多年,我們大批人馬過去,勢必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所以我決定將兵力分散成十隊,化妝成各種人士散落在山間角落,听得號令再一起動手。」李承毓也起身,兩人的身體不經意地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