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巷?是儀和飯莊吧!」古連城思忖了一下,忽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容,「在它對面有一座銀樓,應該可以為陛下所用。」
「銀樓?誰家開的?」
「汀蘭銀樓,至于東家,陛下雖然不認得,但是他未來的女婿是陛下的心月復。」他看朱雍還不明白,就笑著解釋,「東家姓寧,他未來的女婿是誰,陛下應該已想起來了吧?」
朱雍雙眸一亮,拍手笑道︰「是李準的岳父家啊!太好了,既然是自家人的地盤,那用來就方便了。一會兒朕叫李準來,就在那銀樓安插幾個眼線,就近監視儀和飯莊。」
「這件事就不必麻煩陛下了。」古連城忽然自動請纓,「就交給我和李準吧,也算是為君分憂。」
他那少見的粲然笑容讓朱雍忽然一陣狐疑——這笑容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詭異的算計?是有什麼人要倒霉了嗎?
李準一听說陛下要安排人手監視叛賊,立刻熱情地應承下這個任務,然後調集了自己的幾個得力屬下要安插入汀蘭銀樓,而傳達這個消息的古連城卻也要求一同前往。
李準不疑有他,就帶他一塊兒來到汀蘭銀樓。
此刻偌大的廳堂里,只有寧若水一人坐著,她一見到這浩浩蕩蕩的人馬以及和李準一起出現的古連城,不禁面露詫異。
「準哥,這是怎麼回事?」她手中拿著一本像是帳本的冊子。
「寧叔呢?」李準語氣頗為高興,「是有點事情,要借用你們樓子一下。」
寧若水又看了眼古連城,「是公事還是私事?」
「自然是公事,否則我自己來就行了,還用帶這些人來嗎?」
她猶豫一下,「爹這兩天身體不好,總是咳嗽,現在在樓上休息呢。」
「那我上去探望他一下,你不用跟著我,陪古大少聊聊天就好。孫飛張虎,你們幾人在樓子外面等著。」
汀蘭銀樓的一樓是門面大堂,古連城在堂中負手而立,四處張望了一圈,然後笑道︰「今日樓子里不忙嗎?」
空曠的大堂中除了兩個伙計之外,再沒有一個客人。
寧若水別過臉去,「今日盤點,大少進來得匆忙,大概是沒有看到門口的牌子。」
迸連城狀似訝異地說︰「哦,原來是盤點,我還以為汀蘭銀樓已不需要盤點了。」
這句挑釁已經近乎直白,寧若水陡然抬起臉,直視著古連城,「大少這次前來,是要助汀蘭銀樓一臂之力嗎?」
一絲笑痕泛起,他悠然說道︰「天下錢莊的大門永遠對天下商戶打開,如果銀樓缺錢,可以借貸,錢莊從來沒有推拒過。」
「但是大少應該知道,銀樓中並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抵押的地契房契。」寧若水習慣性地咬唇,「大少自然不會做無本的買賣。」
「雖然沒有土地宅院,」古連城踱步到一個櫃子前,「但單這雕花的紫檀櫃,就該值個三、五千兩的,更何況隨手就能拿得出青花大罐的府第,總不至于沒有什麼能拿來抵押的東西吧?」
寧若水瞪著他,壓抑著聲嗓,「大少有所不知,那個青花大罐是先母留給我的嫁妝,母親臨終前有言,此生就算是窮途末路,也不能賣出青花大罐,所以若水是不會拿來抵押的。」
「已是黑夜路,又過獨木橋,難啊……」古連城嘆著,卻是笑著嘆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他這模樣看得寧若水很想抓起什麼東西狠砸過去。
「這麼說來,誰娶了寧大小姐,這青花大罐就歸誰了?」他忽然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又讓人覺得犀利。
一種不好的預感又在寧若水心底涌動,她連忙說︰「話不能這樣說……」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靠到她身邊,笑眯眯地盯著她的眼,「你想嫁給李準嗎?」
這直截了當的問話讓她臉色一紅。「這與你無關,準哥是我的未婚夫,我既然已經許配于他,就矢志不移!」
「好個矢志不移。」古連城鄙夷地眯著眼,「我就不信這世上能有什麼事情是矢志不移的。」
她像是受了侮辱,惡狠狠地說︰「那你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他點點頭,「見到一個自稱能矢志不移的傻瓜。」
「古連城!」她忍無可忍地叫著他的全名,「不要因為你是人人捧得高高在上的古大少就待人如此輕賤!你憑什麼不信別人的誓言?」
「因為我會動搖它,不惜一切動搖它!」這話仿佛是一首詩般由他唇間逸出,但卻字字冰冷得刺痛人心。
她的眼波震蕩著,每個碎痕中都是他那張清俊幽冷的容顏。
第2章(2)
迸連城的話讓寧若水鎮日心神不寧,以致晚上都失眠了。
寧宅就在銀樓的後面,每天關了店門,她就直接回宅內休息,近日因為父親身子不佳,向來只是在後院繡花讀書的她,也不得不拋頭露面承擔家中生計。
原本這個店鋪與她是沒有關系的,從頭至尾,父親只想把銀樓交給她弟弟寧若林繼承,但是若林只有十二歲,還是在學堂玩耍的年紀,根本不知道世間疾苦,更沒有能力接手銀樓,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了。
沒想到站樓的第一天,竟然就遇到了古連城這個難纏的角色。
他的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是要立誓得到青花大罐吧?但那又和準哥有什麼關系?看他那陰險的笑容,仿佛要陷害什麼人一樣……
「若水,你睡了嗎?」門外傳來李準的聲音。
她一邊訝異這個時間李準會來,而下人又沒通報,一邊慶幸好在自己還沒有寬衣,于是起身去開房門,門一開,只見李準一臉羞澀地佇立在門口,手中像是捏著一個盒子。
「那個……我白天在樓子里看到一對鐲子不錯,就買下了。」
她啞然失笑,「你在我家的銀樓給我買鐲子嗎?」
「是啊,你放心,我已經付了錢,不是白拿的。」李準怕她誤會,急忙解釋。
她輕嘆,「準哥,其實你不必費這份心思的,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李準的臉更紅了,將盒子往她手中一塞,「還未成親,就不算是,所以我是真的急著想將你趕快娶過門,為什麼我們的婚期要定在半年之後?下個月就成親難道不行嗎?」
「你別忘了,我要為我娘服孝三年,只差這半年就期滿了。準哥,你連這六個月都等不了嗎?」
她柔柔的安撫讓李準的情緒終于平靜了些,縱使有萬般無奈也得認了,「唉,這日子實在難熬,好在陛下讓我在銀樓中安插幾個人監視對面的儀和飯莊,以後我可以借公事之名經常過來看你……對了,今天听你爹說,樓子里最近經營艱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她想了想,「就是缺銀子周轉,可是你們家也不是可以一擲千金的,只怕……是幫不上忙。」
李準連忙說︰「我家里雖然沒錢,但是我認識一些有錢的朋友,說不定可以……哦,對了!找古連城幫忙,錢的事情他最懂了。」
「別!別找他。」寧若水急忙攔阻,見李準一臉不解,只好坦言,「我們已向他開過口了,但是因為沒有什麼可以抵押的物品,所以他不肯借錢。」
「這有何難?我去和他說,他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的。」李準笑呵呵的,一臉有十足把握的樣子。
寧若水並不放心,可見李準執意幫忙,便說︰「好吧,你去試試看,若是他還是不肯,就不要強求。」
「不會的。」
李準信心慢慢地離開了,一天之後,他垂頭喪氣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