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又要走,公孫若慈抓住他的手,「你把話說明白,什麼伯仁因我而死?我不要背這個莫名其妙的黑鍋。」
懷素無奈告知,「被你下毒的那兩人,因為自覺中毒無救,已自殺死了。」
鮑孫若慈的檀口張得大大的,眼中滿是質疑,「你是騙我的吧?就因為我下了毒,所以故意編造出這種事情來嚇唬我?」
懷素甩開被她抓住的胳膊,「我沒那個閑情逸致和你開這種玩笑。」
鮑孫若慈低下頭去,沒有說話。懷素走出去幾步,見她沒有追過來,忽然又有些不放心,回頭一看,她雖然垂著頭,但是睫毛眨動,依稀可以看見有些晶瑩的淚光從睫毛下滑落。
她居然在哭?
他的腳又不受控制地往回返,走到她跟前,故意沉聲說︰「算了,也不完全是你的錯。只是你這樣戲耍別人之前,就該想到會有多可怕的後果。你做事從來不思量一下嗎?」
「才不要你來教訓我。」她獗起紅唇,俏臉一板,「我爹娘都沒有這樣教訓過我,你算老幾?」
結果換她推開懷素,疾步往外走。
本來懷素命令自己離這個小毒女遠遠的才好,但是看到她剛才眼角淚光閃爍,他心中又覺放不下,悄悄跟在她身後,走出殿門,問道︰「你怎麼就這樣走了,把我七姊丟在殿里?」
「我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天下之大,難道還有能管住我的人嗎?」她的聲音中滿是倔傲,飄飄搖搖地飄向後頭。
懷素微蹙眉心,正想干脆就此丟開手,只當兩人再也沒見過,但是前面的花徑中又有宮燈閃爍,只听殿外的太監恭恭敬敬地叫喊道——
「三皇子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只听堅白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來,「剛從父皇那里忙完,七公主說這里有好酒,所以過來看看。八皇子也過來了是嗎?」
「是啊,八皇子剛到。」太監回應著,已將堅白引領過來。
堅白走來的方向正好和公孫若慈離開的方向相對應,兩個人驀然打了個照面。
堅白一驚,待看清來人的確是公孫若慈後,眉心蘊起一絲殺氣,喝道︰「來人!將這個妖女拿下!」
堅白身後的侍衛呼喝一聲撲過來就要抓公孫若慈,懷素在後面如閃電般直掠過來,格開了侍衛們的手,急急道︰「三哥,不要莽撞了,她是七姊的密友。」
「宣化什麼時候和這種下九流的人結成朋友?」堅白不悅地依然故我,「這個女人一身的邪魔歪道,無故害死了我兩名親信,既然再撞到我手里,我可不能任由她留在宮中,以免再生禍端。去!通知二皇子,他掌管刑部,讓他來拿人!」
听到堅白的命令再度下達,懷素心頭像著了火一樣,大聲叫喊,「三哥忘了她一身是毒嗎?只怕旁人都沒辦法拿下她,不如由我將她送給二哥吧。」說著,他也不管堅白是否答應,就一把抓起公孫若慈的胳膊,幾乎是拖著她往宮外走。
鮑孫若慈的步伐跟不上他的急促,走了一陣不由得瞋怪道︰「死人臉,走那麼快干什麼?我的腳都要折了。」
「不快點,你的脖子說不定也會折掉。」懷素的聲音冷如寒潭。
「這麼說你是要救我,不是真的要把我送去法辦?」她的聲音柔了幾分,然後是一陣沉默,接著又輕聲道︰「謝謝你。」
懷素一震,回頭看她,她滿臉的笑意盈盈,眸光狡黠明亮,剛才一閃而逝的淚光早已不見蹤影。
「別以為我三哥是和你鬧著玩的,他做事向來說一不二,在兄弟中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難怪你七姊說你是因為跟了他太久才變成這樣的死人臉,他的表情和你一樣都木木的像塊石頭,只是……你比他好看。」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既輕又暖,像是有只蝴蝶,就這樣從她口中飛出,鑽進了懷素心里,讓他的心頭綻開了幾片花瓣樣的喜悅。
將公孫若慈救下後,懷素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好將她安置到別的地方,只好把她帶回了自己新府。
愛中管家看到他竟帶回來一個女子,不禁訝異問道︰「八皇子,這位姑娘是……」
「是七公主的朋友,從京外來,不便住在宮中,所以七姊將她暫時安置到我這。」懷素解釋得天衣無縫。但這話卻引得公孫若慈偷偷捂嘴笑,
「別看你貌似忠厚,撒起謊來原來也是高手呢。」
「你老老實實地在府里待著,不要到處亂走。」懷素警告,「萬一讓三哥的人發現你沒事,到時候三哥若是強行要人,只怕我也保不住你。」「你很關心我的安危?」她的睫羽黑而濃密,每每眨動時都像是蝴蝶雙翼在振動般美麗,「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懷素。」他報出自己的名字,將她送到客房門口。「需要什麼東西就找下人要,回頭我會給七姊送話,告知她你在這里,讓她有事就來這里找你。」
她好奇地問︰「你都不奇怪我為什麼會認識你七姊嗎?」
「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他冷臉走開。
她又在後面追問一句,「喂,我給你手下下的毒,你也不要解藥了?」
懷素回頭冷笑,「你當初不是說讓我用自己的血解毒嗎?我還要解藥做什麼?」
她輕呼一聲奔了過來,徑自撩開他的袖子看,「你真的用你的血救他們了?傻瓜傻瓜!我說下毒是騙你的,就是要你帶我進京……」
看她居然這樣風風火火地撲過來檢視自己的身體,好像生怕他會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不禁讓懷素又微微動容了一下。但他向來沉靜,即使心中再波濤洶涌,也可以表面波瀾不興。于是他輕輕抽回手,沉聲道︰「以後還是不要做這種無端嚇唬別人的蠢事了,已經有人為了你的玩笑之語而送命,我不想看你無端背上更多人命債。」
她仰起臉,凝望著他幽邃的眼眸,輕輕一嘆,「外面的世界和我想的真不一樣。」
她的話引得懷素質疑,「難道你以前都住在地底下不成?」
鮑孫若慈輕嘆,「不是卻也不遠矣。你知道我家在離愁谷,向來很少有外人去到那里。原本谷中還有一些侍女,但是慢慢地年紀大了,死的死,走的走,谷里的人也越來越少。我生來只對毒物感興趣,老在屋子里研制配毒和解毒的方法,經常一待就是十幾天,雖然也有一兩個朋友,但是很多年都難得見一面。」
听她這樣說,懷素才恍然大悟了一件事︰難怪她的皮膚蒼白如雪,原來是很少到外面走動的原因。
「總在屋子里研究毒藥,不悶嗎?」不知不覺地,原本想走的他竟然和她聊開了。
「不悶啊,我家先祖留下好多醫藥典籍,光是毒藥就有上千種,要一一配制起來,需要的藥材、各種毒蟲,都要上萬種了。再加上解毒之法也要一一試驗。每次一忙起來,就不會悶了。」說起毒藥,她立刻又眉飛色舞起來。
「試驗?」他盯著她,「你不會抓活人試驗吧?」
鮑孫若慈一下子激動起來,氣呼呼地指著他說︰「你以為我是那種邪魔歪道的妖女啊?怎麼可能拿活人試驗?無非是抓來老鼠、兔子試一試而已。大不了,就用自己來試。」
「自己試?」他的眉頭又皺起來。「自己怎麼試?」
「先配制一種毒藥,自己吃了,然後再去配制解藥,自己解。」
第3章(2)
「胡鬧!」懷素陡然怒聲斥責,「怎麼能將自己的性命這麼不當回事?萬一解藥還沒有配出來,而毒藥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