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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23頁

作者︰湛露

許多年前,他從一處高崖墜落,幾乎死去。那時,這股血腥味就繚繞在他身邊,整整一個月都不散去。

不久前,雲初濃用匕首刺傷他的胸膛,他又一次聞到血腥膩昧,那時候他認為,這味道是一種決裂,也是一種心傷。

今天,他第三次聞到這熟悉的氣息。這次,它帶來的是什麼?是煥然一新的未來?還是遙不可測的變數?

景新三十二年秋初之際,震驚鳳朝的景新之亂以二皇子被殺為結局,轟然開場,又轟然落幕。

這一次由皇太女九歌公主指揮,抓捕了跟隨鳳星桐的亂黨一百二十七人,但是九歌並沒有把他們全都治罪,她以令人吃驚的寬容態度釋放了大部分的人。她的理由是——鳳朝還要繼續,仇恨毋需蔓延。

就在這一年黃葉掛滿枝頭的時候,因為鳳皇病重不能主政朝事,以鸞鏡王爺為首的皇親貴族、文武群臣,連上三道請表,力請九歌公主盡快登基稱帝,穩固江山。

九歌再三推辭,終于勉強答應。

當黃葉飄落,冬雪將至的時候,鳳朝舉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

九歌遂成為鳳朝歷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國號改為「鑾境」。

第8章

鸞鏡已有許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九歌這位女皇算不上懶惰,只是不夠用心。登基之後,她上朝歸上朝,實際上下朝之後,國事都交給他處理。

若不是他堅持反對,她甚至想封他一個「攝政王」的頭餃。

「攝政王是在國主年幼、不能主政時,迫不得已而立的一個王位,現在你都十八歲了,再立攝政王就成了笑話。」

九歌只好悻悻然地放棄這個念頭,而她的逃避職責也害了她自己。

鸞鏡天天忙于政務,實在抽不出時間和她見面說話,她也不好公然將他留宿在皇宮內。兩人聚少離多的情況,使得她非常煩惱。

「你若是多用點功,你我都會有好日子過。」累得只能靠在軟榻上看奏折的鸞鏡如此說道。

九歌趴在他身側,手指模著他的額頭,心疼地說︰「唉,看來世上沒有清閑日子可以過,如果當初我繼續當公主,就讓二哥去當這個皇帝……」

「那你我不會有今天。」他笑著推她一把,「行了,你忘了今天有外國使節要來見你嗎?你該去應付一下,別賴在我這里。」

「那今晚和我一起吃晚飯。」她走時下了道「旨意」。

「倘若這些奏折看不完,我就只能抗旨了。」鸞鏡苦笑打趣。

她對他聳聳鼻子,做了個威脅的手勢,然後走出殿門。

餅了片刻,有名宮女在門口稟報,「王爺,太後娘娘想見您。」

鸞鏡抬起頭,只見皇太後已站在宮門口了。他連忙站起身,謙恭地微笑長揖,「見過太後娘娘。」

皇太後無聲無息地走進來,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此刻的沉寂使得四周的空氣彷佛都變得凝滯。

「鸞鏡王爺,」皇太後輕聲開口,聲音冷淡至極,「如果我請你離開九歌,你要什麼樣的條件做為交換?」

鸞鏡直起身,眉心一蹙而展,不假思索的吐出一句話,「任何條件,都不能。」

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條件,都不能將九歌從他的身邊拉走。

皇太後對于他的回答並不吃驚,很快又說了下一句,「那麼,我會把九歌從你的身邊帶走。」

她的自信和堅決,超乎鸞鏡的意料。

驀然,有一種沉重的墜落感揪住了他的心尖。

九歌是絕對不可能離開他的,即使用千萬匹戰馬來拉,也拉不走她。太後深知女兒的脾氣,那她此刻能有如此的自信,只說明一件事——她掌握了能將九歌帶走的關鍵。

是……那件事嗎?

九歌匆匆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只見宮門口幽幽佇立著一道縴細的人影。顯然,那人是在等她。

她一愣,隨即堆起笑容,她親熱地笑迎過去,開著玩笑道︰「嫂子,今天沒在宮中讀你那些城牆磚一樣厚的書嗎?」

雲初濃也笑著,但是笑中有些冰涼。「陛下,我給您帶來了一封信。」

「信?什麼信?」九歌疑惑地接過她遞過來的信。

說是信,其實是一張紙,而這張紙竟然是由無數碎片拼接而成的。

「這紙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她皺著眉,發現連辨別上面的字跡都有些困難。

雲初濃幽幽說道︰「這是陛下病倒之前收到的一封信,被人撕碎了,我撿了起來,重新黏好。」

「父皇病倒前的一封信?」九歌倏然一驚,明白過來這信里應該藏有什麼秘密。

她逐字逐行地去看,漸漸,臉色由漲紅變得蒼白,嘴唇也在不住顫抖起來。

「不,這、這不可能!」她被激怒地再次將這信紙撕個粉碎。「這信上的話都是造謠!」

「陛下如果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查,或者,直接去問鸞鏡王爺,他對陛下如此「情深義重」,應該不會欺瞞陛下的吧?」

雲初濃的話音里,那種陰陰冷冷的味道讓九歌听得十分難受。

她大聲道︰「我當然會查!誰也休想騙我!」

她如風般反身跑了回去。

鸞鏡還在和皇太後對峙,他在思索著下一句話該怎麼說、下一步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九歌如旋風般沖了回來。她的頭發有些散落,頭上的金冠都歪了,但是最讓他詫異的,是她的目光和表情,與她剛才出門前的巧笑嫣然判若兩人。

那是一種近乎瘋狂、憤怒、困惑和質疑的表情,那表情他從未在她的臉上見過。

他的心陡然提起,一股冷氣從背脊竄上。

九歌一步步逼近到他身前,咬著牙,逼出三個字——

「你、是、誰?」

「我……是誰?」

久久的沉默之後,鸞鏡輕輕吐出這三個字,臉上浮現一抹嘲諷似的笑容。「九歌,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尤其,在你的母後剛剛威脅過我之後。」

九歌波瀾起伏的眼波又被他的話震碎了許多,「威脅?」她赫然轉身,直勾勾地看著站在旁邊的太後,「母後,您威脅他什麼了?」

皇太後陰沉著臉,直言道︰「我要他離開你!」

「母後!」她難以置信地叫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不需要您替我安排。」

「九歌!你知道他是誰?從哪里來?到底有多危險嗎?」皇太後也急了,「初濃和我說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你知道我第一時間想的是什麼?就是你的安危啊!」

「初濃?」九歌一震,「雲初濃?她和母後說了什麼?」

皇太後瞪著鸞鏡,「她給我看了一封信,一封原本給你父皇的信——」

「是這封信吧。」她舉起手,在她的指尖還捏著一張碎紙片。

皇太後一驚,「怎麼,你……」

九歌垂下頭,片刻的靜默後,她沉聲道︰「母後,請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單獨和鸞鏡皇叔說。」

「九歌,你不能再被這個人迷惑了。如果信上所說屬實,那他……該是多可怕的人物。你父皇的病倒,太子的死,只怕都與他月兌離不了干系!」

九歌嬌軀輕顫,但她只是沒有半點語調地重復一遍要求,「請母後離開。」

皇太後惡狠狠地盯著鸞鏡,一字一字地道︰「不要以為你可以只手遮天。若讓我知道你的確做了對不起我們鳳朝的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殿門重重地關上,只剩下九歌和鸞鏡面面相對。

無聲的沉默比起連珠炮似的質問更讓人心悸。

九歌將那片碎紙緩緩舉到鸞鏡的面前,冰涼的眼神,彷佛暴風雨將要來到前的夜風,冷得沒有任何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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