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外面還有今次各地錢來的舉子們,因為傳聞他是主考官,都想到他這里來拉拉關系,所以門外持著票簽等著見面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這樣一來,饒是曹尚真的身子骨結實,也大感吃不消了。
晚間的時候,真好太常縣縣令匯報賑災的情況,見他一直皺著眉頭,不像以往那樣笑容可掬,就關心地問︰「大人是不是身體不好?」
「哎,頭有些疼,你別見怪。」他按著發邊嘆氣。
「為國為民,尚書大人著實辛苦了。」太常縣縣令頗為感動。
曹尚真搖搖頭,強笑。「這是我應該做的,食君俸祿,謀君之事嘛,先不說陛下如此器重我,就單說我是茯苓人,又怎能將這麼多的事情推在一邊,袖手旁觀呢?」
「大人還是先休息吧。」太常縣縣令站起身,「大人若是不方便推拒,我去和外面的人說說看,听說大人從很早開始就辦公見客,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只怕連晚飯都沒有用呢,外面等候的人定會體諒大人的辛苦,改日再來。」
「這……怕不好吧。」他低下頭,遮去了長長睫毛下笑容閃爍。
太常縣縣令卻很誠懇地擺手。「沒事沒事,若是把大人累病了,豈不是我茯苓國的一大禍事?我去說,大人盡避坐在這里休息,卑職保證,今晚不會再有人來煩擾大人了。」
曹尚真笑著抬起頭來,對他說︰「大人這次賑災辦的很好,只可惜太常縣地方太小,以大人您的大才,猶如潛龍,豈能久伏于淺水之處?剛好洛陽城知府之位有缺,我正有意把你調去那里,不知道大人方便不方便?」
太常縣縣令一愣,他以前听說要在曹尚書手下升官發財,前提都是要先給他塞飽了銀子,今天他空手而來,不過就說了幾句好听話,居然就得到這麼大的封賞,一時間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驚疑。
此時門外人影晃動,一個人手里捧著東西走了進來,他本能地轉身,先開口阻攔。「今日曹大人累了,無暇見客,這位同僚還是明日請早……」話未說完,忽然哽在喉嚨,驚詫地叫了起來。「原來是丘將軍啊!您也到京城來了?!」
進來的人正是丘夜溪,但她今日沒有穿平日慣著的鎧甲,一身的銀灰色綢袍長裙,秀發松松綰就,襯托的清麗容顏竟然如月色般明艷,若非她眸中依舊寒漠的光芒,太常縣縣令幾乎認不出她來了。
她對他點點頭,「大人縣中之事都已辦妥了?」
「哦,辦的差不多了。百姓已遷走一部分,河堤加築了兩丈多,洪水基本上退去,城中一切安好,這也要多謝丘將軍的幫忙。」他打量著她,暗自奇怪她今日怎麼是這樣的打扮,「倒是將軍昔日義舉的那一千兩銀子,縣內財政緊張,暫時還拿不出多余的錢可以退還……」
「不用還了。」她淡淡搖頭,又看了眼屋內的另一人,「我剛才好像听說大人你要升官了?就算是我和曹尚書一起送給大人的禮金好了。」
「啊?」太常縣縣令訝異地低呼,又回頭看看一直在偷笑的代丞相。
此時,曹尚真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過來挽住丘夜溪的手臂,對他說︰「大人剛進京,只怕還沒有听說一些新消息,這位丘將軍,下個月就要升任兵部尚書,日後你可以叫她丘尚書,或者……叫她曹夫人也行。」
「曹夫人?!」太常縣縣令並非腦子愚鈍之人,看到兩人這樣親密,當然也有所頓悟,只是昔日丘夜溪和曹尚真的死敵關系在他心中烙印太深,實在是不能一下子轉變過來。
看他呆呆的樣子,曹尚真笑得更粲然了,他得意地看了眼身邊的女子,鄭重說︰「丘將軍已經在前日正式下嫁本官,所以,你叫她一聲曹夫人絕不算失口。」
太常縣縣令走後,曹尚真才放聲大笑,坐倒在椅子中,指著大門說︰「夜溪,你有沒有看清他剛才的表情?簡直像是生吞了一個雞蛋,或是活見鬼一樣。該是萬萬想不到你會嫁給我吧。」
丘夜溪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將提著的食盒放下,淡淡地道︰「我听說你一天都沒有吃飯,還以為你會很餓,可你還笑得這麼大聲,看樣子你的身體大概是鐵打的,再餓幾天也沒關系,那我走了,你慢慢見客吧」。
「哎,別走。」他眼明手快地扯住她,往自己懷中一帶,「新婚燕爾的,你把我一個人丟下一天不管,知不知道我在心中叨念了你多少次?又心疼了多少次?」
「你有叨念過我嗎?是叨念銀子多少次了吧?」她回眸嘲諷,「現在你做了代丞相,又剛查了人家的貪污案,風頭正緊,有多少銀子眼睜睜白花花從你眼前流走,你卻連手都不敢伸一下,我看你疼的是銀子,可不是我。」
「何必把我的心思都看得透透的,還說出來?」他笑著一手打開食盒,「是酥皮蔥油卷?嗯,這個我喜歡。你吃過了嗎?」他順手拈起一個,放到自己口邊,想了想,又送到她唇前,「有勞娘子親手送羹湯,夫君先賞你一個。」
丘夜溪懶得理他,想起身離開,卻被他死死按在大腿上。「別鬧了,外面等你的人多著呢,讓人家看到了怎麼得了。」
「讓他們看去,難道夫妻親熱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雖然我奉了你的命令,沒有大張旗鼓地辦事,但好歹也和你正式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還入了洞房的,怕人議論我們什麼?」
她輕咬下唇,听著他在耳後的徐徐笑語,真覺得像是作了一場夢。
幾個月前,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嫁給這個男人,更想不到,她會離開龍城。
結果為了遵守賭約,為了在他在扳倒丞相後,親筆信中一句——夜溪,我真的需要你!她終于下定決心,將龍城交給道叔打理,離開生活了二十年的龍城,來到京城,來到他身邊。
他說要召告天下,大張旗鼓地娶她,卻被她拒絕,不是因為尷尬,不是怕這茯苓國第一直直臣和第一奸臣的聯姻會讓人引出多少聯想,而是在她嫁人,嫁誰,本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何必像演戲一樣演給旁人看?
于是,就這樣悄然無聲地,她成了使君之婦,成了他的妻。
「夜溪,你在想什麼?」他的手指又在她的耳後面畫圈圈,感覺到她的神游太虛,不滿地想要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做丞相真的很累,我現在很後悔了,要不然我們都辭官吧?一起去周游列國,去東岳、西岳,或者去東野、南黎,總之去一切美麗的地方,去我們從沒去過的地方。」
「別做夢了。」她冷冷淡淡的一句話,就將他打回到現實之中。「你千方百計才登上這個位子,舍得輕言放棄?」
「我這輩子千方百計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娶到你。」
她的心頭怦然而動,口中卻故意裝的好不相信,「這樣的甜言蜜語,你和多少女孩子說過?我才不是那些傻丫頭。」
「你怎麼不相信我?人家在許身給你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埋首于她的頸子間,吻出一串串紅印,有時委屈又是頑劣,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
她紅了臉,推開他的手,「好了,別鬧了,你還吃不吃飯?」
「先吃了你,再吃飯。」他一把抄抱起她,按在腿上就開始輕薄。
丘夜溪身處被動,阻擋不住他已經探入自己胸前的那雙手,只得喘息連連地低聲罵,「還說你之前是清白的?看你現在這樣子,若不是身經百戰,怎麼會這麼多花招?「